阿凝命令几名亲兵彻底搜查驿站,其余人等赶紧席地休憩。
她回到房内,点上火烛,拿出袖中信件,迫不及待的打开来阅览。果然,肃海已答应抽调西凉的五万将士暗中护送粮军安全抵达燕然山,待粮草补给交付后再离开。有了五万将士为这几千粮军的后盾,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肃海既已承诺她,她自然也愿配合他完成计划,回到西凉。她回忆起整盘计划,这金蝉脱壳的计划最关键之处在于替身死士。
肃海交待,明日午后会有一名身形、相貌同她一致的死士,前来代替她。后日一早,伪装成阿凝的死士会带领粮军中的部分士兵前往梁山口。在梁山口遇到独自南下的秦关叛军,在与叛军交战过程中,西凉人会趁机引爆山间火药,粮军的这些士兵与秦关叛军均会被落石砸死在山谷之中,这自然也包括替身死士,由此,真正的阿凝便可全然脱身前往西凉,完全斩断了与大宏的联系。
阿凝感觉心中无力,待她死亡的讯息传回洛京皇宫,王爷会是怎样的悲恸。她只能在内心祈祷,王爷越晚得到消息越好,至少得先让他养好身子。
房外的敲门声打断了阿凝的思绪。
阿凝稳了稳情绪,命令门外亲兵开门进入。
亲兵手中拿着一叠书信和厨房搜来的药物残渣,禀报道:“小主,这总管一直都和秦关叛军有联系。此人年轻时是宏元帝帐下的亲兵,后受伤提前卸甲归田。这是在厨房搜来的药物残渣,含有剧毒。“
宏元帝帐下的亲兵,想来是不愿看到摄政王这一皇族血脉继承皇位,所以才投靠了谢华的残余势力。
阿凝将一叠书信展开大致阅读了一番,件件书信不离痛骂摄政王狼子野心,搅乱大宏局势,令大宏民不聊生,甚至怀疑是摄政王刺杀了两任皇帝。她无奈叹了口气,这天下有这想法的人或许不止他一人,汉水以北的百姓从之前的无比敬重和崇拜摄政王,到如今或许也在心里咒骂着他。毕竟自打摄政王从北境归京,这天下局势便开始乱了。
次日一早,为给将士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阿凝命令亲兵将部分书信大声念出来。将士们这才知晓这总管早已勾结上秦关叛军,不仅出卖了他们的信息,还打算毒死他们。
亲兵念完,粮军将士群起愤慨。要知道毒死他们,意味着被困燕然山的十万将士毫无生存希冀。大宏失去了这十万将士,哪里还有兵力去抵抗外敌。
阿凝摆手安抚将士们的情绪,开口命令道:“这些信件中提到秦关叛军已南下,估计不日将会到达梁山口,与粮军相遇,两方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但燕然山的将士们正等着我们的粮草。我们耽误不起。所以我打算带一批人马前去梁山口先行拦截。其余人押运粮草,全速往东北绕道前往燕然山。”
左右骑将军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为难神色,让阿凝一名女子前去梁山口与叛军交战,太冒险了一些。不若还是让她负责押运粮草,更为妥当。
“小主,这打仗是咱爷们儿的事,就交由我们去办。您还是负责押运粮草稳妥些。” 左骑将军建议道。
阿凝眼神一飘,找了个借口反驳道:“想必秦关叛军已知晓粮军的主帅是名女子,由我亲自带人马前去,对方会以为这便是押运粮草的主军。这样一来,真正的粮草补给便可顺利运往北边,不必担心叛军的追逐。“
副手张之焕点了点头,觉得言之有理,虚虚实实,瞒天过海,这主意甚好甚好。
左骑将军还想说什么,被阿凝直接打断:“好了,粮军主帅是我。不必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结。右骑将军跟着我,抽粮军六百人马,明日一早随我去梁山口;左骑将军跟着张之焕,现在立马出发,绕道东口,前往燕然山。“
左右骑将军叹了口气,只得听从阿凝的命令。
阿凝命剩下的六百人马装好一车车麻袋,伪装成运粮主军。
入夜后,驿站只剩下阿凝和右骑将军等六百人马,宽敞了许多。
阿凝令将士早早休憩,自己则呆在房内,等待肃海所制计划中的替身死士到来。
入夜后,天空中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昨日的雪还没化,外边又积高了一层白雪。寒风带来的冷意会从经久未修的木窗渗入进来,坐在桌边的阿凝如同未曾感受到。她如今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王爷,不知他在洛京如何,今晚是她最后一次以阿凝的身份存在世间,心中窒闷无比,痛苦不堪,仿若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
桌台上的火烛闪动了一下,阿凝眼神一凛,死士来了。
她站起身,还未走到窗边,便见一道黑色身影从窗户如同鬼魅一般窜了进来。
黑影半跪在地,低头恭敬说道:“公主。属下来了。”
阿凝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身形确实相似,令道:“把头抬起来。”
黑影依言抬首。
阿凝倒抽了口冷气,这长相竟然与她一模一样,甚至连瞳孔颜色都一致,若非这说话声音着实不像,一般人还真无法分辨。
“你的声音怎么办?” 阿凝问道。
死士握拳掩嘴稍咳嗽一番,随即模仿起她的声调,说起话来:“公主不必担心,这是属下的技能之一。“
阿凝有些难以置信,只是微微点头,对她的身形相貌和声音表示认可。
她随即打开床边的包袱,拿出一套衣裳递给死士,明日你就穿这件吧。
死士应声,接过衣裳,“公主,接下来就交给我了。还请公主尽快离开,驿站西南十里处会有人在那儿接应您。“
阿凝点了点头,只取下挂在床头王爷为她专门打造的长剑,转身打开窗户,纵身跃下二楼,而后足跟轻点,直接飞跃出驿站。
千里之外的洛京皇宫,穆尘潇正经历第五天的疗程,身体虚弱疲惫,原本早已入睡的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心中彷佛被挖空一块,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来人,宣秦一立即入殿。“
浑厚依旧的声音传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