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毕竟我们人多,阳气重,今日借着端午把它压住,又用泡了水的柳枝把这里的阴气扫干净。
现在这个陈平答应,以后不再折腾你们。
你们也别小气,多烧点纸钱元宝,然后每年清明的时候,再搞点供品供一供,他以后应该就不会再闹了。”
贺大师捋捋胡子:
“公鸡最喜欢鬼血,鬼停到哪,它就用嘴去啄,鬼就跑不了。
其实就跟古代谈判一样,先拿条件谈,谈的通了,大家高高兴兴,你情我愿。
要是谈不通嘛,再上手打也不迟。”
黄经理看一眼烟熏火燎的办公室,再看看周围举着手机拍的吃瓜群众,顿时露出一个苦笑。
要不是真被闹的不行,他也不愿意搞这些封建迷信。
每天早上,公司发财树底下都趴了一层腐烂的死麻雀。
查监控,没用。
监控里更吓人。
半夜电脑自己开机,键盘也像是被人敲击,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复印机更邪门,自己工作不说,还会吐出不属于他们公司的文件。
好不容易请个看上去有真本事的大师,结果还没能彻底把事情解决。
那小说跟电视剧里,大师碰见害人的鬼,不都是直接弄得魂飞魄散么?
再不济,念经超度也行啊。
现在这算什么?
给个不轻不重,以后不闹事的保障就行?
黄经理忍不住有些埋怨。
既然大师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把鬼打得魂飞魄散?
“你想什么呢?电视剧看多了吧?”
贺大师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黄经理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没好气道:
“他是怎么死的,你比我知道的清楚。
横死之人口里含着一口气,这口气,死的时候他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藏在喉咙里,慢慢就变成了‘戾气’。
尤其是这种自杀的人,本身怨气就重,闹起来也格外厉害。
现在人家答应愿意相安无事最好,要是真把路走绝,能不跟我拼命?
到时候,你这公司搭上几条人命不说,可能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折进去。”
说到“自杀”这两个字的时候,贺大师特地压低了声音。
仿佛怕被什么人听见。
黄经理点头称是,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我跟你说,你别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这世上,糊弄人简单,糊弄鬼,还是糊弄这种难搞的鬼,那就是在找死。”
贺大师又耐心叮嘱几句,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肩膀:
“以后呢,叫你们公司的人尽量不要再去传关于这个人的新闻,少谈少议论。
毕竟谁也不知道,你们在讲这些的时候,会不会有看不见的‘朋友’跟你们一起听那。
然后就是尽量不要打扰人家清静,以后公司少加班,少熬夜。
天分昼夜,也分阴阳,白天是人的时间,这晚上,当然就是鬼的时间。
要是真没办法,非要晚上加班,那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听见什么声音也不要管。
心怀敬意,总归是没事的。”
——刚刚那一番动作,看似简单,可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这回回去,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黄经理脸色更差了。
不能议论他还可以理解。
毕竟有句老话,说是老讲鬼的人容易撞鬼。
但这不能加班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大个公司,为了这件事,以后连员工加班都不行了?
可仔细想想,不能加班总比出人命要好。
要不是这里一年租金几十万,黄经理怎么说也要劝老板换公司地址。
就算鬼真的不害人,可谁知道有个自杀的鬼常年在办公室里游荡,跟自己朝夕相处能不害怕?
你对着键盘敲字的时候,它站在你身后看着。
你盯着手机摸鱼的时候,它在冲你的脖子吹气。
你上厕所的时候,它会趴在天花板上偷看,发出隐秘而得意的笑。
甚至和你共处一室,很有可能它就趴在你的肩膀上,贪婪地、大口吮吸着属于活人的气息。
手牵手,脸贴脸,与你亲密无间。
光想想,黄经理都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群中传出几声十分隐秘的欢呼声。
估计是广告公司的员工。
“这就解决了?感觉好没意思啊。”
“大哥你想看啥,难不成想像恐怖电影里一样,猛鬼骑脸你才满意?”
“这搞得神神叨叨的,又是烧纸钱又是撒米的,感觉像骗子啊。”
“但他不建议加班。”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活神仙!!”
“为什么鬼不来我们办公室闹一闹,我现在天天加班,每天头发一掉一大把好吗!”
人群里,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讨论的十分激烈。
就连现在早已过了上班时间都没发现。
“你看什么看这么认真?见鬼啦!
要不要我跟那大师说说,喊你给他当个学徒?”
张秋雨用胳膊肘推了推南枝开玩笑。
“我在想给家里仓鼠买什么玩具,你不是知道吗?我最近养了只宠物。”
南枝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慢吞吞道。
这事没完。
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
贺大师那一番“做法”,起了点作用,但不多。
陈平很畏惧公鸡和柳枝,一开始,被打得躲进天花板不肯露头。
可到了后面,他好像并不再害怕这些东西。
陈平一个劲儿追在黄经理屁股后头不说,到最后,更是直接骑在贺大师肩膀上。
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鬼,骑在胡子花白的老头身上。
这猎奇的画面,不管看多少次都觉辣眼睛。
南枝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还好,最后陈平的鬼魂似乎是把贺大师的话听进去,整个人一骨碌钻进了天花板。
旁边有男同事撇撇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热闹呢,搞半天就一个老头跳大神。
不是说自杀的人会变厉鬼么?要我看啊,这人就是窝囊废,生前不硬气,死后做鬼害人——”
他这话还没说完,南枝就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
满面血污的陈平从天花板探出半个脑袋,两只黑洞洞的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下一秒,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男同事头顶,正对着他的灯泡,“砰”地一声炸开!
“啊!”
“什么情况!”
“我去!”
“哎哎哎?!”
人群瞬间爆发出阵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