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着急,易哥他们就在文山,兴许张班头他们只是眼下迷了路,便在文县附近歇下了。”
南枝见一家人仿佛失了主心骨,立马开口:
“文县离咱们这来回也要半日,二老先别急,说不得,送信的人正在路上。”
收到消息,南枝第一时间就点开了右上角地图。
代表人物南易的小绿点并不在县城之中。
她把地图放大仔细观察,果然在文山附近一带寻到了南易踪影。
周围代表衙役们的小黄点零星散落在山里,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地图没有探索到文县附近,所以南枝也只看到一星半点。
好在南易目前并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呢?易哥儿为人最是稳重,若是在外头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也会托人送个口信回来。”
陈金桂脸上的喜悦如潮水般褪去,渐渐失了血色。
她虽相信南枝,可骤然听闻儿子进山捕虎,心下已惊骇异常,乱成一团麻:
“昨日一夜未归,怎得,怎的衙门那边也没个说法?”
“不知,不过县衙那处围了好些人,都是去寻人的。
俺想着先回来支应一声,再去探探到底如何了。
既然枝姐儿都这么说,那你便放宽心。”
南大庄喘一口气,瞧一眼南枝,见她面色肯定,才隐隐放下心。
他又对着陈金桂宽慰道:
“兴许就是枝姐儿说的,易哥儿他们几个在山中多耽搁了些时辰。
再说了,易哥儿跟着张班头呢!
那张班头原先跟着江湖人学过武的,身手好,莫说打只老虎,便是遇上狼群也……”
“呸呸呸!!你这张嘴当真是,恨不得叫人给你拿个针线缝上!”
陈金桂气得直骂:
“文县有老虎吃人,叫俺们定远县的衙役去杀虎,这是哪个直娘球混账想出来的!
天杀的胡主薄,上月便说,俺家大姐儿杀了恶鬼,朝廷镇妖司有赏,没准能找个机会替易哥儿除了籍。
可推来推去,到现在也没给个说法。
俺家易哥儿,脑袋尖尖,那是读书的料子,让他跟着一道去杀大虫,分明就是为难人!
切等易哥儿回来,俺非一口唾沫砸在那胡主薄脸上不可!”
那可是大虫啊!
听说远些的地方,有大虫成了气候,堵在村子口,连着吃了十几个人后,又逃入山林。
好些义士上山捕虎,却反倒被大虫咬死大半。
有个活下来的人,半边脸叫大虫舔了一口,上头皮肉都被那大虫舌上倒刺舔掉,只剩下森森白骨。
听说他跟人说话的时候,一边嘴在动,另外半张脸,就是张骷髅面!
这个故事,听过的人无不是瞠目结舌,通体生寒的。
毕竟太骇人。
“妈,唾人的事以后再谈,眼下,易哥儿安危最重要。
我方才用法术探了探,只怕易哥儿他们是在文山林子里头迷了眼,走不出来。
眼下快要入夜,山中阴冷,又有妖物作祟,若是没个熟知山路的乡人带路,极容易陷在林子里。”
南枝大脑疯狂转动,三两下便拿定主意:
“我同爹现在立马动身,去文县。
到时候多叫些人,在路边点着火把,带些吃食、酒肉,顺着他们回来的路迎上一迎。
说不得,他们瞧见火光,便能从林子里摸索出来。”
她话音刚落,南大庄便立刻大步走出院门,跑去外头挨家挨户跟人家借车马。
“好,好,好。”
陈金桂忙拉着南枝的手,连着说了三个“好”,又急声道:
“叶姐儿,快去多烙几张炊饼,好叫你爹跟你大姐带着,路上吃。”
南叶忙忙应下,抓紧时间和面烙饼。
她一边烙,还一边伸长脖子,盯着看南大庄可借来了车马。
等待总是最熬人的。
陈金桂又点了蜡,把家里头过冬的护膝寻出来,给南枝套在腿上:
“林子里瘴气大,露水深,湿气也重,大姐儿拿着这护在身上,便不凉了。
你女儿家年纪轻,不懂,若是这时候受了凉,等日后生了娃娃,便知道会落下多少病根,磨人的很!”
南枝虽然很想解释这东西对她其实没用,毕竟又没办法增加数值。
可看着陈金桂的表情,她把没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份真切的心意,是她在现实中没感受过的。
……
小半个时辰后,南大庄气喘吁吁赶着头畜停在家门口。
他气都没喘匀实,便张口喊南枝:
“枝姐儿,借到车了,快走吧!”
南大庄借遍了附近认识的人家,总算是借到一辆驴车。
——马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养得起的,寻常百姓家里头,有头驴或者是牛,已经算了不得的大件了。
附近看热闹的街坊,见南家又有热闹看,纷纷探出脑袋。
出乎意料的事,陈金桂这回没骂人。
她只木着脸,把赶路要带的行李装上车。
“妈,你快些带叶姐儿回去,门锁好,等我们回来便是。”
南枝跳上车,转头大声道:
“我同这城里鬼都说好了,叫他们帮我看着家里,今晚你们安心睡便是。若是听见什么响动,就大声叫唤。
谁若是不怕鬼,便只管上门。”
周围看热闹的又缩回去一大半。
不知陈金桂又想起什么,跑进去一通翻箱倒柜,自箱子底下寻了张兔皮坎肩出来。
南大庄平日给人杀猪,偶尔也有猎户猎到猎物,拿来卖的。
他便把兔皮攒下来,兔肉卖给城中酒楼。
定远县吃野味的人不少,兔肉好卖的很。
经年累月攒下来,陈金桂手里很有几张好皮子。
陈金桂把兔皮坎肩披在南枝身上,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似的松口气,冲着父女二人挥挥手:
“去吧,放心,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仔细老娘阉了他。
你们快去迎一迎易哥儿他们,俺跟叶姐儿等你们归家吃酒。”
盯着陈金桂眼角细纹,不知怎么的,南枝竟然鬼使神差同她道:
“妈,别担心,我一定把易哥儿平平安安带回来。”
陈金桂吸了吸鼻子,嘟囔道:
“一起平安,一起平安才好,好了,快走吧,再不走城门便要关了。”
南枝坐在驴车上,看着灵白巷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舍。
赶车的南大庄尽量挡在南枝面前,叫她半点吹不着风。
她怀里揣着热乎乎的烙饼,脖子上围着毛坎肩,膝盖上是南叶亲手缝的护膝。
夜风凌厉,南枝眉眼弯弯。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