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碧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方明山的了。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离开方明山，只能日日跟着他。
    最开始方明山对他们的女儿还是不错的。可是某一次，方明山动了手。
    自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方明山只要有一分不悦，就拿小果出气。
    她不断尝试阻拦，可她是个鬼，根本触碰不到实物。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受折磨。
    一段时间后，方明山开始不断的失眠。
    他日日睡不着，精神萎靡，脾气也越来越差。
    小果更加苦不堪言。
    可也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和尚突然告诉方明山，说他被鬼魂缠身。
    于是，方明山开始每月到安乐寺清修。
    而她因为所谓的清修，逐渐变得虚弱。
    她在方明山待了十年，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逐渐长大。可依旧救不了自己女儿。
    这几年她的身子逐渐接近透明。
    她以为她很快就要消失了。
    可今日一道黑气飘进她体内，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再次清醒，却发现自己握着方明山的手，而方明山手下是一把刺入他体内的刀。
    ......
    温陌撩起眼皮，挑眉道：“你说你握住了刀？”
    她手心蓦然出现一把刀，握住了刀尖，将刀柄递给了唐碧云：“试试。”
    唐碧云畏缩地看了眼温陌，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她手伸向刀柄。
    果真，握住了。
    温陌眼眸眯起，收起刀。
    抬手探向唐碧云脖颈间的珠子。
    触碰的瞬间，一抹黑气想要钻进温陌手心。
    温陌眼疾手快地捏住，将黑气困了起来。
    眼神中划过一丝了然。
    那珠子本身就是灵性之物，唐碧云死后，正是珠子里的灵力这么多年来护着她的魂体。
    至于这黑气......
    那黑袍人的灵力怕是有点问题，未消散的一缕竟然自己跑来帮唐碧云巩固了魂体。
    不过这灵力里带着邪气，唐碧云怕是失控了。
    不出所料，黑气从珠子里出来后，唐碧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透明。
    温陌叹了口气，捏碎了黑气，转头在唐碧云的珠子里注入了一道白色的灵力。
    唐碧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惊愕地看向温陌，突然跪在了地上：
    “仙人！您是仙人对不对？能不能求求您帮帮我的女儿！”
    “陌神，你找我？”
    方小果推门而入。
    唐碧云愣住：“小果？”
    激动地起身朝方小果扑过去。
    两人皆是一怔。
    唐碧云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
    她可以碰到小果了？
    方小果却看不到唐碧云，她感觉到肩膀上被按住，可周围没有一人。
    她先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下一秒，她明显感觉到面前有一个人将她抱住，勒的她喘不过来气。
    方小果看到温陌起身，抬手点在距离她半米的位置。
    一个人影逐渐显现在她面前。
    她愕然睁大了眸子。
    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吐出了两个字：“妈妈？”
    唐碧云闻声抬头，怔怔地对上了方小果的眸。
    她浑身颤抖起来，眼眶湿红：“小果......你能看到妈妈吗？”
    “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少女的声音十分平淡，可对方小果和唐碧云来说，这就话就是神言。
    方小果丝毫不怀疑温陌的话。
    她瞬间红了眼，嗫喏着低低又叫了一声。
    唐碧云还是十四年前的模样，当年她去世时方小果不过四岁，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抱住女儿，十八岁的女儿。
    “小果，你没事儿吧？”
    唐碧云突然想到自己跟着方明山看到小果昏迷在楼梯下的场面。
    她颤着手抚上方小果头上缠的绷带，眼睛中出了心疼还染了些愤怒：
    “是许兰馨那个女人推你下去的对不对？是妈妈无能......不能保护好你......”
    唐碧云将头埋到方小果肩上，有泪浸湿了方小果的衣裳。
    方小果有些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她都没感受到过亲人之间的感情，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方小果笨拙地将手放到了唐碧云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
    两分钟对于分别十几年的母女来说是不够用的，但是对唐碧云和方小果来说，都十分知足。
    温陌站起来，神情变得严肃：“小果，方明山死了。”
    方小果愣了一下，出奇的平静：“怎么死的？”
    温陌瞥了眼神情慌张的唐碧云，淡声道：“普通人只会觉得是自杀。”
    方小果抬起头，抿了抿唇，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就这样吧，陌神。”
    “方明山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不可否认，安乐中学确实是他资助的。”
    方小果垂着眸，眼神中满是复杂：“安乐中学的那些学生也确实是因为他才能有机会上学。”
    温陌浅浅点头，继续问道：“许兰馨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小果沉了沉眉：“沈律师说方家的律师把许兰馨保释出来了。”
    “就先这样吧。反正……我本来的目标也不是她。”
    方小果拧着眉。
    她本来是想借着许兰馨的事将方明山钓出来，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人死如灯灭，她再去翻方明山的旧账又能如何？
    是她受到的伤害能被治愈，还是她的妈妈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与其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如把精力放在未来的生活上。
    至于许兰馨和方竹媛，再说吧。
    现在，她脑子有点乱。
    温陌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禅室内安静了一瞬。
    方小果忽然走到温陌面上，猛地抱住她。
    声音闷闷的：“谢谢你，陌神。”
    温陌一怔，垂下了眼，无声地勾着唇。
    ……
    方明山的死让所有人都觉得猝不及防。
    网友们纷纷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言语间都是恶意的猜测。
    但是很快这件事的热度被压了下来。
    被另外一件事代替。
    方家的才女，方竹媛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甩出了两张亲子鉴定书。
    上面赫然写着方小果不是方明山的孩子。
    一时之间，方小果成为了舆论中心。
    与此同时，方竹媛拜师的消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温陌本来不是很在意这个方竹媛。
    只是看到了新闻，她顿了几秒。
    梨陌大师？
    有些耳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