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滴到地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生出了一朵花。
“篌,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穿着这件嫁衣嫁给你,可惜,终是不可能了!”防风意映的声音破碎而绝望,泪水肆意流淌,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呵~”她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倒在雪地里。落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她一袭红衣,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醒目。
不知哭了多久,寒风刺骨,如尖锐的冰刀刮过她的肌肤,可她就像感受不到一般,依旧呆呆地躺在雪地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所嫁之人并非自己所爱之人的情绪,上一世虽然阴差阳错嫁错了人,可是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涂山篌,那种羞涩,那种期待,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绚烂而美好。
现在什么都没有,她自己也隐约意识到自己成了涂山篌,成了一个为了所谓的权势和地位什么都可以利用的人。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心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篌,我恨你,也爱你,爱你入骨的同时,也恨你入骨!呵~有时候还挺希望死的人是我的,如此一来,我也不必活着痛苦挣扎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疲惫。
或许是风霜太大,也或许是心结难解,她的声音渐渐消失,最终倒在雪地里。
那一抹红衣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如此凄美而孤独。
她的黑发如瀑布般散开,与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丝丝缕缕间藏着无尽的哀愁。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
梅花的花瓣悠悠飘落,有的落在她的肩头,有的落在她的脸颊,她紧闭的双眸,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雪花。
她那白皙的肌肤在红衣和白雪的交织中,更显剔透。
她那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着,仿佛还想抓住些什么,却终究无力垂下。雪花不断地堆积在她身上,却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的美丽与高贵。那红衣的裙摆随风轻轻摆动,与飘落的梅花花瓣相互交织,如梦如幻。她的眉梢眼角,尽是惹人怜惜的凄美。
远处的风声呼啸,她昏昏沉沉进了梦中,梦里,涂山篌未曾将她视作棋子,涂山篌、瑱儿,还有她,一家三口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炊烟袅袅绕屋梁,笑语声声盈草堂,岁月悠悠皆静好,现世安稳岁月长……
雪地上,出现了另外一串脚印,西炎玱玹一袭黑衣缓缓走来,衣袂翩翩似仙袂,身姿颀长若玉树。优雅行至防风意映身旁,目光淡淡地落在雪地里,开出的那一朵花上。
“这……这怎会……”西炎玱玹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讶与不敢置信。
“难道……她是腾蛇族……”西炎玱玹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目光落在彻底昏死过去的防风意映身上。只见她蛾眉紧蹙,似含千古愁,朱唇微颤。
西炎玱玹缓缓走过去,俯身轻柔地将防风意映抱起,看着昏倒在怀中的那一张精美容颜,他的心莫名抽了一下,犹如被春风轻拂的湖面,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眼中的淡然渐渐散去,接着涌上一抹复杂难明的情感,似怜似惜,亦忧亦喜。
雪地上,一黑一红,大雪纷飞,花雨簌簌,西炎玱玹抱着防风意映离开,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渐被风雪掩埋,唯余一片空茫。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
春桃在屋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突然,她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那声音沉稳有力,却不像是小姐的。
春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显然有些慌张。
门被从外面打开的那一刻,春桃整个人都慌了神,双腿一软,迅速跪在地下。
“玱……玱玹殿下……”春桃的声音颤抖着,头深深地埋下去,不敢抬眼直视。
只见西炎玱玹神色凝重,优雅地抱着防风意映,没有说话,缓缓从春桃身边走过。春桃立刻起身,目光触及自家小姐昏死过去的面容,面上满是担忧,却又不敢多言。
西炎玱玹动作很轻柔,缓缓将防风意映放在床上,“你家小姐受了风寒,去准备一碗姜茶,再搬些炭火过来暖暖!”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春桃也没多想,更不必担心两人孤男寡女会怎样,毕竟还有不过几个时辰,两人就要大婚了。
他优雅坐在她床前,目光先是落在跳动的烛火上,那烛火摇曳生姿,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她脸上,她的衣服已经被他用法术烘干了,此刻安静地贴合着她的身躯。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抹奇怪的情绪,似是疼惜,又似是迷茫,这陌生的情愫如同一缕轻烟,在他心底缭绕,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一缕乱发,手指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
他的眼神愈发柔和,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她那紧闭的双眸,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睡梦中仍有万千思绪。他不由得凑近了些,呼吸也变得轻缓,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他不自觉去牵起她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昏迷的她,脑海里想起了从前两人的点点滴滴,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突然,防风意映似乎梦到了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西炎玱玹感受到被自己窝在手心的那一只小手猛地紧紧抓着自己,他的心弦不禁为之一颤,以为是她醒了,哪里不舒服,下意识俯下身去,贴近了几分,想要听清她的呓语。
“篌……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饱含痛苦与哀怨的话语传入西炎玱玹的耳中,他脸上原本的温柔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整张脸都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刚才还温柔地握着她的那一只大手瞬间僵住,一动不动,西炎玱玹此时就像一块被寒冰冻住的冰雕,冷硬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