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易梦倒是想去机械厂看看,毕竟那是自己第一个工作的地方,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厂里怎么样了。
不过又想到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正是厂里封机的时间,也是厂里食堂组织的一年一度的‘忆苦思甜饭’。
万一她去了,也给她来一勺怎么办?
算了,还是过完年以后再说吧!
随后她又想到总是缺席年终大会的万书记,今天的他又该身体抱恙了吧?
……
正躺在躺椅上盖着毯子,悠闲喝着茶的万书记,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无奈的揉了揉鼻子,每年的今天他都要装病,难道这次真病了?
看来院子里不能躺了,还是回屋躺着踏实点。
……
李赛凤和于琅一走,杜母就将三兄弟打发了,自己跟着去了杜易梦的房间。
杜易梦看着自己房间里的摆设还和原来一样,上面一尘不染,像是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竟然连床都铺好了,见此她心中一暖,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夏天的时候拍过被子,听说你要回来,每天都在晒,晚上睡觉肯定暖和。”杜母见杜易梦的目光落在被子上,笑着开口说道。
当她看到杜易梦拿下围巾和帽子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眼眶瞬间泛红。
自己养大的闺女怎会不了解,自家闺女最宝贵的就是那头长发,可是现在呢,这头发短的跟小子一样。
以前在机械厂也忙,但是长头发还在。可是现在长发没了,这得忙成什么样,才把长头发给剪了?
人人都说她家闺女出息了,被调到二机部。可是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呀!
其中的辛苦,也只有闺女自己知道。
“谢谢妈!”杜易梦说话的同时,一手拿着帽子和围巾,另一只手摸了摸被子,是挺软和的。
这个年代不可能每年都将被子拿去弹一次,不过还有另一种传统方法,既不花钱还可以让棉花蓬松起来。
那就是夏天晾晒被子的时候,用藤拍捶打被子,利用惯性将被子里的人体皮屑和灰层这些与被子分开,可以达到清洁蓬松的效果。
“妈,你怎么了?”杜易梦一转头就见杜母眼眶发红的看着她,她不解的问道。
随后她又摸了摸自己贴在脑袋上的头发,无奈的笑了,她妈这是心疼她啊!
短头发的都知道,几天不洗再加上又戴着帽子。当帽子拿下来时,可想而知那形象有多辣眼睛。
可是杜母非但不嫌弃,反而是心疼她受苦了。
“没事,刚才风大迷了眼睛。”杜母装作若无其事的揉了揉眼睛。
闺女本来剪了长发心里就难受,她提起那就等于在朝闺女心上捅刀子。
杜易梦只是笑笑,没有拆穿她妈那点小心思。
“妈,家里有澡票吗?我想洗个澡。”杜易梦笑着问道,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她感觉身上特别难受。
想洗澡是真的,转移话题也是真的。
“有,我去拿票,你收拾两件衣服,一会儿就走。”杜母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房间去,洗澡票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两天用。
本打算等今天厂里封机放假了,晚上一家人一起去公共澡堂洗澡。
现在她决定提前了,至于那两个还没下班的,回头自己去。
“老五,你那个大门擦好了没有?”杜母走到门口对着正在擦大门的老五喊了一嗓子。
“擦好了,我嫌它不干净,打算再擦一遍。”老五一边卖力的干活,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行了,别擦了,再擦大门上的漆要被你擦没了。”杜母隔着老远对着老五喊道,孩子太懂事了也不好,费东西……
正在卖力干活的老五,顿住了,要是脱皮了,回头他爸又要抽他。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家长们都是怎么想的,不干活说他不是个好孩子,他干活了又嫌他把东西给弄坏了。
就像这个大门一样,不擦,它有灰尘,擦吧,它会掉漆。
“还有老三老四,都收拾东西去洗澡。”杜母丢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转身之际,她忍不住嘀咕两句,老五这孩子可能是这一两年吃饱肚子的原因。
跟头小牛犊子一样,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是干活就是瞎折腾,总之闲不住。
喜欢干活是件好事情,总比天天跟人家干架强。
话说自从老五跟隔壁老于天天跑步啥的,好像很久没人找上门吵闹着让她家赔医药费了。
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有点欠,她怎么感觉还有些寂寞呢?
她绝对不承认,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跟人家吵架,太无聊了。
……
隔壁的李赛凤,正满脸慈爱的询问于琅,关于于雅的两个孩子如何了。
不过,在听到杜母那一嗓子,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迅速扔下于琅,跑回房间收拾衣服。
自从跟杜母一起去过一次澡堂,她对公共澡堂也没那么排斥了。
以前每次去公共澡堂洗澡,每个人看到她都会跟她打招呼,要是平时她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
可关键是她光溜溜的,而且每个跟她打招呼的人,还会下意识的朝她身上瞄一下。
大家同为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还有,能不能穿上衣服再聊?
自从有次跟杜母一起去洗澡,她所有的尴尬都因为对方而不复存在了,就很好。
而坐在沙发上正等着母亲大人询问的于琅,一脸的懵逼。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洗澡去……”李赛凤出来后,就见于琅傻愣愣的看着她,刚才慈母的形象不见了。
于琅:……
刚才他妈明明让他多说一些两个孩子的事情,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不等他开口,他妈居然走了。
等再回来时,话题变了,转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你杜姨跟大梦肯定收拾好了,我先走了,澡票在这里,回头你自己去吧!”李赛凤随手扔了一张澡票在茶几上,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可能是她走路的幅度有些大,放在茶几一角的澡票,随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于琅的目光随着那张澡票,也从茶几上跟着到了地上。
他一年多没回来,不是应该母慈子孝吗?
他记得上次回来,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