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七楼套房内，胡振华看着烂醉如泥的亚特兰，无奈摇头。
    这家伙好像真进入状态了，嘴里不断嚷嚷着ta公司怎么怎么样，那牛吹的，估计棒子国都得甘拜下风。
    要知道，棒子国可是号称宇宙都是他们家的。
    安顿好亚特兰后，四害去了另一个房间。
    胡振华看着合约书，眼睛很亮。
    花期洋行是为了下饵，可以理解，怎么其他大洋行如此疯狂，跟风，不大可能吧。即使是现在，胡振华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原因。
    农产品真就这么难卖？
    胡振华有些不放心，已经安排了聘用的法务逐条逐句地分析，看里面有没有暗藏陷阱。
    借款合约是法文和英文双范本，这是国际通例。
    法文号称世界最严谨的文字，一是一，二是二。
    而不像中文，可以解读的含义太多，比如：我亲妹妹。
    你怎么解释，是我用嘴巴亲了妹妹？还是我的同胞亲妹妹？
    所以，在订立国际合约时，很少会用中文，这可不是文字歧视。
    魔都是不夜城。
    白天和黑夜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歌舞厅、酒吧、码头等地，依旧欢声笑语。
    胡振华似乎喜欢上了站在高处看风景，端一杯茶，静静地享受着微风轻抚面庞。
    三害累的不轻，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胡振华给他们盖上毛毯，转身离开。
    ······
    四月10号，早上7点，华懋饭店外，人山人海。
    胡振华和王翠翠被巨大的喇叭吵醒，站在五楼，向下远眺。
    乌央乌央，起码上千号人。
    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ta公司临时雇佣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大声宣读‘ta船票险’的规则。
    胡振华原本定的名称是战争险，亚特兰认为不妥，恐会遭到政府叫停，于是改名。
    “我们ta公司是国际大公司，实力雄厚，本次推出的船票险，完全是为了给广大市民送福利，大家想不想听听是什么福利？”
    “想！”
    上百号人齐声呐喊，如黄钟大吕，透传十里洋场。
    这些人，大都是托，烘托气氛的。
    主持人接着说道，
    “本次船票险，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内，若本市没有出现战争，到期双倍返还保险金额，也就是说，你投保1块大洋，到期后可以获得2块大洋。”
    主持人握住麦克风，加大了音量输出：“有人可以会问了，如果发生战争，我们岂不是要亏了？”
    主持人跳了起来：“不会！因为你购买的每一份保险，都可以自动获得购买一张船票的权力！”
    主持人深谙调动观众情绪之奥妙，声音抑扬顿挫：“而且，你购买保险的金额，可以抵扣船票！我打个比方，你出1块大洋购买了保险，不幸的是发生了战争，你要选择购买船票离开，如果船票是10块大洋一张，请问你还要出多少钱？”
    主持人把麦克风伸向一名观众：“请问这位大哥，你认为还要出多少钱？”
    “九块大洋！”
    主持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没错！就是9块大洋，这位先生，谢谢您的回答！”
    “可能有人会问了，如果我不打算离开怎么办？我可以负责的告诉您，ta公司将按照保险面值的双倍回购，也就是说，你投了1块大洋，我们会按2块大洋回购，如果你花2块大洋投保，我们会按照4块大洋回购！”
    主持人面色变得慈悲起来，宝相庄严：“我们也不希望发生战争！战争一来，玉石俱焚！如同世界末日！愿世间永远太平。”
    继而画风一转，主持人的声音再次高亢起来：“各位市民，请你们猜测一下，船票险的最低投保额是多少？”
    麦克风又递向人群，五花八门的回答此起彼伏。
    主持人收回麦克风，状若疯狂：“1块大洋，没错，你没听错，只需要1块大洋，当战争来临时，你就可以获得购买一张船票的权力！”
    “客运是ta公司在主营业务之一，我们订购了十几艘客轮，有充足的运力，最快的客轮将在一个月后抵达。至于我们ta公司的实力，我可以透露一则消息，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想。昨天晚上，我们已经与十几家洋行签订了合作协议，金额高达1亿九千万米元，是1亿九千万！各位可以看看今天的报纸，签约时，市府的刘副市长和各国领事昨晚悉数到场。”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的船票险，9点钟正式上市，有意购买者，请准备好钱款，我们对货币是要求的，请大家向工作人员咨询！”
    保险不收金圆券，但这玩意又是法定货币，你还不能公开宣传不收。
    于是，ta保险采用了特殊方法，以规避风险。
    “本次发售的船票险只有两万份，为了让更多的市民享受到本公司的福利，每人限购一份！”
    “现在，请大家和我一起喊：船票险，保平安！船票险，保平安！”
    “船票险，保平安！”
    很快，整齐划一的口号传遍了整个魔都。
    a10，王翠翠看着远处的人群，小脸通红。
    她抓着老胡的胳膊，有些焦虑：“先生，我们也去买一张吧？”
    胡振华一脑门子黑线。
    这是坑到自家人身上了？
    四害商量事情，从不避讳王翠翠，连她都动心了，那些不知情的人那？
    胡振华不忍戳破，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排队！”
    穿戴整齐后，小两口开开心心下楼了。
    主持人还在台上卖力地宣传，台下时不时爆发出喝彩！
    投保是9点才开始，这会儿大家还都围在高台周围。
    华懋饭店外，一共准备了60多个投保点，一字排开，绵延两百多米。
    工作人员穿着黄色的马甲，来回忙碌着。
    这是老胡特地安排的，既然开公司，那就必须有自己的特色，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同安公司。
    黄色马甲背面是大大的ta，正面还在设计中，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
    就这几百件，还是出高价连夜赶工出来的。
    每个投保点有六名工作人员，其中一个记账，三个收纳，一个文书，一个客户经理。
    三个收纳都是银行派来的。
    所有收入款项都会直接转入银行。
    临时金库设在华懋饭店内，一共十六处，分别隶属十六家洋行。
    这些洋行，都是与同安公司签署过贷款协议的，有好处，当然要紧着他们。
    为此，澳德洋行的肯尼还很恼火。
    但是没办法。
    只有ta公司的合作伙伴，才能被选入。
    要怪，只能怪你们澳德洋行太没效率。
    除了华懋饭店，同安公司还有另外两处投保站，分别由郭大虫和赵志负责。
    而华懋饭店的这处，是由于兵负责。
    这家伙正躲在一排格子柜旁抽烟，仿佛这个投保站的工作与他无关。
    格子柜里放的是一个个铜钉木箱，这是打算放投保文件的。
    于兵猛吸一口烟，冲着风口吐出烟圈，余光过处，发现了胡振华两口子。
    他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胡是不管具体事务，现在突然出现，于兵以为自己负责的站点出了什么状况。
    如果误事，郭大虫真会大耳刮子抽他！
    “华···”
    于兵见胡振华和王翠翠在a1投保点站住，连忙改口：“先生，投保9点才开始！”
    王翠翠的脸已经红透，远远地看见于兵，她就知道这是自家生意。
    胡振华哈哈大笑：“那不是得先排队嘛！真要到了九点，还能挤进来吗!”
    于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疏忽。
    人群一窝蜂进来，还不得踩踏，甚至，哄抢钱箱。
    还是老胡够意思，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于兵挤出笑容：“先生真是睿智。”
    瞎聊了几句后，于兵跑上楼找亚特兰，请他给刘副市长打电话，希望能派警察维持秩序。
    ···
    自从老胡第一个排队后，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争抢着往前挤。
    胡振华几次被推搡，差点摔倒，他抱着王翠翠，保护她不要受到冲击。
    好在于兵的反应够快，马上安排黄马甲维持秩序。
    六十多条队伍绵延开来，像是贪吃蛇，身体越来越长。
    不远处的电话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对着电话大声吼叫道：“侬快来，侬快来！”
    胡振华身后，一名男子突然拍打自己的脸颊，吼道：“坏了，没带钱！”
    他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女子立即说道：“当家的，我在这里排队，你赶紧回家，拿上单子，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快去！”
    男人一听，赶紧跑了。
    旁边的大妈不解，问道：“不是一块钱投保一份吗？还限购，取那么多钱干嘛？”
    女子立即小声说道：“双倍返现或回购，多买多返！”
    大妈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回跑。
    她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飞奔而去。
    胡振华在心里暗道一声罪过，刚才那对夫妻，是同安公司安排的托！
    同样的托还有不少，分散在各处。
    不过，用同安公司的说法是：气氛烘托人员！
    转眼间，原本蜿蜒数百米的队伍所剩无几。
    胡振华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只剩下数十个人。
    八点半，警察姗姗来迟。
    领头的是一个副局长，在他身后，一群歪帽巡警骂骂咧咧：“才几点，就催命，赶着投胎呀。”
    ta公司的林管事得了于兵的吩咐，连忙上前交涉，寒暄过后，直接说道：“今天来的弟兄，每人三块大洋，当官的翻倍。”
    至于副局长，一百大洋！
    简单粗暴！
    副局长坚决不受，眼睛一直盯着投保点。
    林管事明悟，立即大声喊道：“谢局长投保100大洋，保单稍后奉上！”
    谢局长这才眉开眼笑，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的地方我不管，这里今天不能出现一丁点儿乱子，都给我维持好秩序，有敢乍刺的先抓了再说，干好了，自有嘉奖，干不好，给我滚蛋！都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
    “干活，你们每队负责一个路口，剩下的维持秩序。”
    谢局长一转身，冲人群喝道：“都排好队！”
    八点四十，人群越聚集越多。
    人群数次要求开售，均被拒绝。
    越难得到的，才会越珍惜！
    就是要让人群的情绪发酵。
    七楼，总统套房内，亚特兰坐在沙发上，精力有些不济，他还没有从宿醉中恢复过来。
    旁边几个沙发上，坐的分别是刘副市长、莫里斯、查理等洋行大班。
    今天早上，整个魔都都疯了。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刘副市长就有些不安了。
    同安公司的方案，怎么看，都是在给市民送福利。
    天上掉馅饼，地上有陷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ta公司的小把戏可以骗到普通人，却忽悠不了屋内的一众精英。
    刘副市长率先开口：“亚特兰先生，请你解释一下，贵公司如何实现盈利，如果不能，市府恐怕要吊销贵公司的营业执照了！”
    亚特兰跳了起来，咆哮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是歧视！是在威胁合众国公民！”
    外国人在华国自觉高人一等，亚特兰也不例外，除了四害，他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刘副市长心中一紧，客气了许多：“亚特兰先生，请不要误会，市府完全是为了市民负责。如果不能令市府高层安心，对贵公司会很不利。”
    亚特兰这才气鼓鼓地重新坐下：“盈利方式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一次商业活动，而是广告宣传！”
    亚特兰敲着桌子，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自豪：“花费区区一两百万大洋，就能让魔都所有市民知晓ta公司，你们不觉得这很划算吗？”
    广告？
    还能这么做？
    刘副市长陷入了沉思，各洋行大班陷入了沉思。
    莫里斯最先反应过来，露出惊骇的表情：“genius！亚特兰先生，你真是个天才，这次的广告，一定会记入哈弗商学院的教材！”
    亚特兰鼻孔朝天，叹息一声：“哎，天才是孤寂的，总是不被理解。刚刚，还有人把我想成诈骗犯！”
    刘副市长老脸通红，他终于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政治家的基本素养是脸皮厚，刘副市长短暂的失态后，伸出手，和亚特兰握在一起：“如此一来，市府的高层也就可以放心地支持ta公司了。”
    亚特兰哈哈大笑：“市长先生，有没有兴趣观看第一张保单的诞生！”
    “荣幸之至！”
    众人起身，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