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拉着周招娣去了旁小声附耳将事情告诉她。
    “招娣啊，你...今后恐怕...难有子嗣......”
    说完这句话，老夫人心如刀割，她怎么不明白这句话对女子的伤害有多深。
    但瞒不下去的，要是一直瞒着，周招娣今后嫁了人。
    三年无所出，终究要被休了回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知道自己的情况，问问她的想法。
    想到这，老夫人看周招娣的眼神也越发的怜惜，连带着沈梦也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什么玩意，为了个那样的儿子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女儿失去为人母的资格。
    沈梦被瞪了一眼，她也不敢喊冤，她心底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忍不住挪动了身子。
    “娘，到底...诊出了什么...您告诉女儿吧！”
    老夫人转头，想问问招娣决策。
    周招娣已释然笑道：“外祖母，竟如此，那便是招娣此生无缘，不必为招娣伤怀。”
    老夫人老眼一酸，她耸了耸鼻子，拍了拍周招娣的手。
    以前真是她跟老侯爷瞎了眼，才看不出这几个女娃的好。
    现如今啊，是他们亏欠了这些孩子。
    周招娣又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梦，扬声道：“娘，外祖母只是同我道，女儿今后恐难有子嗣，只怕今后再难嫁人了...”
    沈梦浑身一软，颓然的跪坐在地。
    随即她又哭又笑道：“招娣，你在吓为娘是吗？你一个女子不能开这般笑话。”
    她求助的眼神望着老夫人，祈祷老夫人站出来反驳一句。
    四下无声。
    沈梦彻底瘫软，她喃喃自语：“娘不是故意的...娘没想害你...娘真的没想过害你...”
    在沈梦老夫人心中，女子失去了生育能力，不亚于被钉上耻辱柱。
    不亚于直接变成残疾人的程度。
    周招娣并非不难过，只是比起娘亲这些年来的重男轻女。
    她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她羡慕笑笑，笑笑能有哥哥疼爱。
    可她什么也没有。
    但她又不嫉妒，她只觉得真好。
    从最初的震惊到释然，她也只花了不到几息。
    沈风如今搞不清事情原委，他不敢搭话。
    加上他跟着进来后，老侯爷老夫人都没抬眼瞧他。
    他更加不敢说话。
    现如今他也看不透他的爹娘被苏氏下了什么迷魂汤。
    变成这般铁面无情。
    他在得知周招娣不能生育后，不由自主带了些嫌弃，不能生养算什么女人？
    沈烟在知道消息那一刻也愣了愣。
    她呆愣的望了眼这个自小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姑娘。
    她其实...只想把周招娣嫁过去...
    在她看来，周招娣样貌性格都不讨喜，见了她就唯唯诺诺，连喊个人都不太敢。
    她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女子，扭扭捏捏的。
    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但要说她有更大的坏心思倒是没有，就好比她恨苏氏，但她并不恨沈云舟跟沈星礼。
    相反还一直骄傲这两个孩子。
    她确实是太缺银子了，她有什么错？
    她也没想过会害了周招娣不能生育。
    沈烟顿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一番。
    最后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周耀祖的错。
    他不动手，周招娣也不会这样。
    “爹娘，耀祖实在是个畜生，如此对待自己阿姊，女儿实在看不下去...”
    “你跪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老夫人怒喝一声，沈烟又一脸委屈的坐下。
    她心中的愧疚逐渐消散，同时她在心中不断暗示。
    都是周耀祖的错，把那个畜生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去。
    老侯爷背着手回来，他坐在主位。
    脸色沉沉，平常就颇为严肃的脸颊更加瘦消。
    两鬓的白发也愈多了些。
    他握拳咳了一声，老夫人担忧望了过来。
    “沈烟，沈梦，此前本侯与夫人对你二人教导有误，偏心于你们的胞弟沈风，此事是我们错了。
    于情你们二人也是本侯嫡女，于理你们二人亦是孩童，本应待你们一视同仁。
    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招娣这孩子这些年在沈梦的手皮子底下磋磨，我们并非不知。
    只是那时并不为意，招娣儿，对于你的事，外祖父外祖母也要同你说声抱歉。
    沈烟你对待念弟也是极为苛责，要是被别人瞧见，侯府的颜面都要被你们丢尽。
    今日正好你们都在，是非对错本侯一一跟你们说明，我们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只怕撑不过几载。
    今后这侯府只能靠女子支撑，招娣念弟盼弟都是侯府未来的主子，一言一行皆要按最好的方式教导。”
    听他说完，沈风第一个跳脚。
    “爹，从古至今从未听过由女子来撑起侯府，您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他眼看以后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要被两个小侄女抢走。
    他这一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老侯爷狠狠一拍桌：“放肆！本侯做事，何时轮到你来反对？”
    沈风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不由想起幼时做错了事，爹举起手打他屁股的场景。
    屁股一凉，腿一软就跪下去。
    见他像被毒哑的鸡不再打鸣。
    老侯爷脸色才好了些。
    沈梦此时对招娣的愧疚到达巅峰，在听到老侯爷亲口承认他们做错了。
    他们教导有误，沈梦不知为何莫名流泪。
    她感觉心底有什么枷锁在那一刻终于打开。
    她躺在地上眼泪肆无忌惮的流，这一刻她不想反对，她甚至觉得爹娘才是对的。
    她用尽全力宠着的孩子是怎么对待她的？
    而她忽视磋磨下长大的孩子又是如何待她？
    凭什么都要让，凭什么都要阿姊让！
    这一份就应该是招娣拿的。
    见她不吱声，沈烟急了。
    往常她们姊妹二人对于这些都是第一时间反对，她每次都是跟在沈梦后面就行了。
    现在沈梦不说话，她也不想跳出来。
    老侯爷见没个人反对，终于满意了些。
    他淡淡的对着沈梦道：“本侯会找能教导好她们的女夫子，入府教导她们，至于周耀祖，不忠不孝不义之徒，本侯会将他送回周家。”
    听到这话，沈梦眼睫动了动。
    她知道爹这是什么意思。
    在看她的态度，沈梦只是眨了眨眼。
    就淡然道：“一切全凭爹安排。”
    老侯爷还算满意她的回答，起码这个女儿是能看破。
    他余光瞥了眼沈烟，她正在扭头跟沈风对口型。
    这个是没救了。
    当晚，周耀祖胡乱上了点药，就被丢去了祠堂。
    老侯爷交代人不死就行，至于废不废无所谓。
    都这么大个孩子了，还这般性子，谁也救不了。
    沈烟把房门一关，对着夏念弟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倒好，平白无故就将你弟弟未来的一切抢走了，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