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江湖上就传来了奇闻。
“神火教”的教主朱五运病故,大葬当天引得无数仇家登门。
但是朱教主未雨绸缪,以假死之事反将一军,直接将仇家们一网打尽。
这一战有超过十位一流高手上门,以及三位江湖绝巅。
“大力猿猴”蒋开山,“青蛛蝶影”万青,以及“阔马刀圣”陈云霁。
朱教主本身也是江湖绝巅,而且将死之人,以一敌二更是不在话下,再加上神火教的其他高手,这本是一场胜仗。
千钧一发之际。
大元朝廷的铁骑赶到,群英堂的高手配合军骑,与江湖高手一并围剿神火教。
最终,朱教主本人被枭首,朱家满门皆死。
神火教化作一盘散沙,这个百年大教彻底宣告破灭!
李灵运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定,想要下山去找师父。
但只过了两日。
模样有些狼狈的师父,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回来。
“灵运,往后这小子就是你的四师弟了,老夫这辈子也不会再收别的徒弟了。”
李灵运并未反驳,只是他刚过这娃子,然后就被小娃子揪住了衣领。
有关他的来历暂且不提。
但问题是……这孩子没断奶吧。
总不能喝自己的……嗯?
李通同样意识到不妥,立即吩咐:“你取些钱财,到山下看看哪户妇人生产……”
……
丰腴的妇人扭着柳腰走下山了。
小师弟也喝饱睡着了,李灵运才问起了他的来历。
不出意外,这是神火教的独苗。
他是朱五运刚刚出生的孙子。
李灵运没有去问为何师父没把人救下,只是问了一句,这孩子的身世要不要保密。
师父好是一番纠结之后,决定将秘密捂住。
这事情只有他和李灵运知道。
如果可以,李通其实也想过要咬碎在他一个人肚子里,但他的年纪不允许。
当年捡到李灵运的时候,李通就已经年过六十了。
十六年过去,他已经年近八十。
李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十六年,但是李灵运一定可以。
如果自己不在了,他这个做师兄的就得当爹又当娘,所以肯定得知情。
李灵运自然是没意见的。
答应瞒着身世就好,不然等这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身上还背着一堆的血海深仇,对他来说也太过残忍。
“对了,师父给这家伙取好了名字没。”
“就叫灵慧,本名平安,与你我同姓。”
“可以。”
……
就这样,剑池又多了一个四师弟。
李平安。
李灵运平日练剑之余,又多了一个照顾小孩子的活计。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会把这小子丢给师父。
只有让老头子忙起来,才会让他忘记自己已经老了的事情。
时光飞转。
又是五年过去。
下山的大师姐与三师弟虽然没有回来,但经常会写信。
大师姐的信上内容简练,基本只是简单报一下平安,然后关心一下师父的身体状况。
李灵运看得出来,大师姐很忙。
她是真的想要给天下治病的。
别的不说,只从今年杏花村上下一派喜气,对着官府就是一顿歌功颂德,就可见大师姐治病的成效。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师父更老了,眼神有时候看不清太近的东西,哪怕手里捏着信,也要李灵运念给他才能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他知道了大师姐的成果,面上很是自得,认为正是自己的教导有方,才让天下人跟着一并享福了。
但李灵运照例是压一压老头的气焰,好让他明白还有进步的空间。
“师父,您教的是剑,而且大师姐的剑术水平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差的。”
真相永远比刀子伤人。
正在气头上的李通,很快又提起剑,虎虎生威追着李灵运满院子跑。
李平安则一脸乖巧地坐着吃果果。
他反正已经习惯了,二师兄整天撩拨师父,师父则老是乐在其中。
大人真幼稚!
相比之下,三师弟“张无殇”的信就要详实许多了。
比如他曾经随军南征蛮族,又与北面的狼族打过仗,因为功绩还被授予了官职。
当年师父的剑法,张无殇也是先一步参悟到了第五层,拥有了堪称“江湖绝巅”的实力。
他平日贴身跟着大师姐出行,风光无限。
而且多次杀死意图行刺大师姐的杀手。
李通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像是听书的人一样鼓起掌,喝彩道:“杀得好!”
他看人待物的观点比之从前,也有了变化。
要知道,一开始李通对于徒弟用剑肆意杀人这事,其实是很反感的,而且多次专门写信申饬。
但如今他看到张无殇杀敌立功,能够在京城那样危险的地方立足,反而觉得欣慰。
某种意义上,师父总算是从他剑池之主的包袱中脱离了出来。
他会像是长辈一样,为自家人而骄傲。
不过,老头子仍然不乏反思的能力。
他时常会问李灵运:“灵运,你说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已经分不清是非了,觉得自己徒弟杀人反而是对的?”
每到这时,李灵运都有不同的答案。
“大师姐为天下治病,这是功德。师父也看到了,山下乡亲们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像她这样给人带来幸福的人,谁若刺杀她,那才是包藏祸心,是非不分!”
李通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他开始感到惶恐了,想要通过徒弟来增强一下信心。
提到徒弟。
李通看着李灵运,老脸上闪过惭愧:“灵运,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是师父与剑池一直拖着你。可惜了黄家丫头……”
李灵运知道他要说什么,出言打断。
“师父,徒儿没成家只是不想,而非不能。”
师父口中的黄家丫头,就是黄三丫。
她比李灵运小一岁,因为家中相对宽裕的缘故,所以黄三丫打小长得就比同龄人好看,不愁嫁
但她一直等到了十八岁,最终才嫁给了镇上张员外的小儿子。
因为她家里突然急需要钱,去给黄叔治病,张员外家愿意承担费用,所以才有了这场婚事。
可是天不佑人,黄叔在床上躺了一年,还是没有熬过去。
师父知道这事,时常感到惋惜。
他既是惋惜徒弟的终身大事,也惋惜自己年轻时没有多攒些银子,再去学些医术,不然也不会这么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