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挤在小小的餐桌旁,吃着最简单的早餐,却都由衷感到踏实。
陆根生只吃了几口,默默地看着大家吃。
直到三人都放下碗筷,陆根生瘦成皮包骨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玥,以后有你照顾异儿,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还有樊医生,又劳烦你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误会一解开,樊慧君忽然觉得梁诗玥这丫头,软软糯糯的,真有些小可爱。
她身材高挑,眉眼舒展,虽然不是第一眼美女,却十分耐看。
最重要的是,她性格不错,对陆异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陆伯,我既然是陆异的干姐姐,那他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你就别再把我当外人了。”
陆异起身,收拾着碗筷。
梁诗玥连忙递过来一个盆,两人默契地把桌子收拾干净。
出门后,一人洗碗,一人洗衣服,自然地就像已经在一起很久的模样。
陆根生看了眼门外的身影,压低声音道:“樊医生,我走以后,这俩孩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樊慧君在来的路上想过了。
既然她决定插手陆异的生活,就不会半路把他抛下不管。
“如果他愿意,我想把他接到家里去,我家就我一个女儿,我爸做梦都想有个儿子呢!”
“陆伯,你别担心,我会把陆异当成亲弟弟来对待,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陆根生听得一脸惊诧。
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陆异那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堂弟两口子走后,我也想过去照顾他,但他不同意。”
“说什么我该有自己的生活,一开始我以为他想找他亲生父母,后来才知道,他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樊慧君已经看出来了。
一个还未成人的少年,不仅把人生看透,还把非黑白分得那么清楚,一定是自尊心很强的孩子!
可他越这样,樊慧君就越心疼。
陆根生犹豫了片刻,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文件。
“樊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樊慧君爽快道:“陆伯,你说。”
陆根生谨慎地看了眼门外有说有笑的两人,把文件夹递到樊慧君手里。
“我想把这些都留给陆异,但不知道写的对不对,我问过律师,但几个律师说的都不一样,我也不知信谁……但我信你!”
没等樊慧君说话,窗外有人影一闪,陆异端着洗好的碗筷向门口走来。
樊慧君忙把文件夹塞进自己的包里。
话锋一转道:“陆伯,今天我医院里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陆异放好碗筷,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没留意到樊慧君和陆根生短暂的眼神交流。
“樊医生,你方便把小玥带回城吗?”
“当然可以啊!”
“那好,我送送你们!”
二人上车后,陆异敲开樊慧君的车窗。
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她手里。
“樊医生,你对我和伯伯好,我都知道,但这笔钱我必须还你,不然伯伯知道,会怪我的。”
樊慧君耸肩笑了起来,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小异,你都让医院把钱退给我了,还跟我演戏?你是不是钱太多了啊!”
梁诗玥不知二人说什么。
也插不上话。
但她很清楚,陆异的养父母并不富裕。
加上那两年,他们两个生病,除了一栋老旧的二居室,并没有给陆异留下多少积蓄。
他是靠打零工和堂伯父明里暗里的救济支撑到现在的。
自己也曾偷偷给他塞过钱,但第二天就被退回来。
他就是这样要强的性子,绝不会占别人一丁点便宜。
陆异连连摇头,“并没有,医院里的人说,已经有人替我交过了,不能办理退款。”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樊慧君也一头雾水。
“难道医院好心给减免了?不可能啊,要是减免,医院办公室会给家属说清楚……而且……”
樊慧君拿出手机,翻出那条退款短信。
仔细看了一眼时间,惊呼道:“是陆伯出院那天下午退的?”
她还以为是送陆异去医院的那天。
此时才发现,在自己缴费后几个小时,钱就已经被原路退回了。
这说明,交钱的另有其人!
两人想了片刻,樊慧君和陆异同时一惊,“陆……”
不用说出来,陆异也猜到了。
之前他知道陆宝芝在那所医院上班,但陆根生那天的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他去想这个。
樊慧君知道,不还这笔钱,陆异心里就不会踏实,手指敲着方向盘,秀眉微蹙。
“要不,让人帮忙照顾下陆伯,你上车,送完小玥,我陪你去?”
梁诗玥从二人谈话中,也听出了事情的眉目。
一脸担忧道:“陆异,还是我陪你去吧!”
她现在可是陆异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也想看看陆家到底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如果他们再敢欺负陆异,她准备豁出去。
樊慧君到底是个干姐姐,肯定不如她合适。
陆异轻松地笑笑,“你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不用管我,快走吧!”
……
第二天一早,陆异听到门外有孩子的笑声。
一问才知道,是刘婶趁暑假,带着孩子来看小刘。
刘婶他是见过的,一个敦厚憨实的女人。
去年孩子刚来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夜里发起了高烧,可是那天刚好下大暴雨,连车都打不到。
她愣是一夜没合眼,给孩子推拿,擦洗,按摩,守到天亮。
后来,刘叔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心酸。
“这婆娘,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然我娶不起。”
陆异出去洗脸刷牙的时候,刘婶正在水龙头旁边洗菜。
一见到陆异,就放下了手中的活。
心疼地抱了抱陆异,擦着眼角。
“好孩子,老陆的病,我都听你刘叔说了,你别难过,有刘婶在呢,以后我多做两个人的饭菜,你就别一个人忙活了!”
其实,说来也巧。
刘婶刚下汽车,就看到有人在发传单,说是招聘保姆。
她想着在这里带孩子也挺清闲,如果只是给人做顿饭,洗洗衣服,人家还给钱,不如去试一试。
对方一接起电话,先说了一大堆规矩。
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总之,就是别让被照顾的人知道,她是被人花钱雇来的。
刘婶懵懵懂懂地答应后,才知道自己要照顾的人,正是陆根生。
工资不低,一个月给一万块。
而且对方还承诺,等雇佣结束,再给一笔额外的奖金,刘婶听到这里,忽然害怕了。
可对方却叹着气告诉她,陆根生是她的恩人。
她怕露馅后,陆根生不接受这个帮助,所以才不得不这么隐蔽。
恰好,刘婶知道陆根生得了不治之症的事实。
在看到第一笔钱到账后,也就打消了顾虑。
不过,在陆异面前,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陆异心中装着陆家垫钱这事,并没有怀疑刘婶。
看她端着菜就要走,陆异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刘婶,你今天带孩子去城里玩吗?”
刘婶愣了一下,大咧咧笑了起来。
“瞧这天,一会儿准下雨,我可不带他去,万一淋感冒,一家人又得跟着遭罪,小异,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