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知然都比较忙。
    头等大事当然是精心准备他的告白。
    因为这事儿也是人生第一次，沈知然有点完美主义，想折腾得好点，顺便给江珩“看看实力”，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的alpha。
    不管是布置还是细节，沈知然都要亲自过目。
    策划组的聚会都在放学后，这期间沈知然相当谨慎地每次都离温盈几米远，生怕沾上一点信息素让江珩察觉。
    登上游轮前一天，沈知然和其他两人讨论完最后事项后，一人叼着根雪糕从超市往外走。
    何以安咔嚓咔嚓咬冰棍，满脸激动：“终于……终于这一天要来了！老大，明天要不要我安排十架无人机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拍摄！记录你的幸福时刻！”
    沈知然提着装满冰棍的袋子晃了晃，觉得很不错：“可以，但是会不会有点多了？”
    十架无人机，跟蚊子一样飞来飞去，实在有点影响美感。
    “那我找摄影师乘直升飞机拍！”何以安比划了下，又问旁边嘬着冰棍不说话的人，“温学姐，你怎么不说话？”
    温盈疲惫地叹了口气：“拍照的话两三个摄影师和机位就行了。”
    何以安点点头，很是受教：“还是你懂的多啊……不过话话说回来，怎么感觉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讲话了？”
    女孩嘴巴张了张，刚要讲话，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哥哥。”
    走廊不远处，顾浔站在夕阳下，目光在温盈脸上停留几秒，而后收回，走了过来。
    他走到沈知然右手边，瞥了眼站在沈知然左边的两人，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啊，原来温学姐和何学长也在，我刚才都没看见呢。”
    何以安理所应当：“是个人站在老大旁边都会黯淡无光！”
    温盈嘴角微抽：“……”
    她抓着何以安的头发把人往后拽，和前面两人错开几步。
    这个举动被顾浔看在眼里，他朝温盈笑了笑，很满意她的识相。
    沈知然没注意这些细节，把手提袋打开，问：“你吃吗？”
    顾浔拿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动作缓慢优雅地舔了一口，那双和沈知然颜色相近的琥珀色眸子微微眯起：“好吃。”
    沈知然点了点头肯定对方的品味，但没接话。
    他现在没工夫闲聊，吃慢点冰棍就化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顾浔又说：“昨天收到哥哥的邀请好开心，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不过为什么乘游轮？之前的事情发生后，你就没坐过船，去海岛也是只在沙滩玩，一下子去海上不怕吗？”
    “还好。”沈知然想了想说。
    游轮很大，上下都有扶梯，这次是在内海，不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已经很久没做有关落海的噩梦了。
    而且他的计划在海上绝对很惊艳。
    沈知然仿佛已经看到江珩握着自己的手，眼圈发红，感动地主动投怀送抱的情形，没忍住呲牙笑了声。
    刚笑几声，忽然感觉身边人一直看着自己。
    顾浔目光温柔，笑意流转。
    一直被他这么盯着，沈知然有点尴尬，感觉自己跟被围观的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他飞快吃完冰棍，指着顾浔的脸：“你吃嘴上了。”
    不仅是嘴上，还有鼻尖，都沾上了柔软的冰淇淋。
    顾浔摸了一下脸颊，不解地眨眼：“哪里呀？”
    “就嘴上啊！”
    “摸不到……”顾浔抿唇皱眉，好似非常苦恼，“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知然：“……”
    不是你就巴掌大的一张脸，到底有什么摸不到的？
    他把手机转过来对准顾浔：“你对着前置摄像头弄吧。”
    顾浔：“……”
    他表情僵硬了一下，生硬地用纸巾擦掉自己嘴角和鼻尖的冰淇淋。
    忽然就没了继续吃的心情。
    他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声音细软：“我好笨呀。”
    沈知然低头回信息，头也没抬：“是有点。”
    顾浔：“……”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沈知然在给江珩发信息，好像是在问喜欢吃什么零食。
    江珩就回了几个字：【都可以。】
    沈知然：【我买了好多，待会回去一起吃？你要喝奶茶吗？甜的，比营养剂好喝多了。】
    江珩：【我喝你的。】
    沈知然没忍住脸红了一下。
    不是，那不就间接接吻了吗？他哪忍得住啊！
    顾浔看着，嘴唇越抿越紧。
    两人身后，温盈视线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没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何以安：“温学姐，虽然顾浔是比较笨，但你别嘲笑人，这样不太好。”
    温盈：“我就是想到了一句话。”
    何以安：“什么？”
    温盈：“就网上很流行那句：‘没事宝宝，我也是绿茶我懂你。’”
    何以安：“……？”
    走出教学区域，何以安说要去买学校的卤猪脚。
    其他两人还没接话，顾浔已经先一步开口：“和我一起吃饭的同学今天有事，我不想一个人吃饭，能不能和你们一起……“”
    “啊我就不一起了。”温盈打了个哈欠，“我要陪我女朋友吃饭，她在宿舍等我。”
    沈知然说：“我也回去吃。”
    温盈挤眉弄眼：“人家终于肯跟你一起吃了？”
    沈知然哼道：“什么终于，他主动的！”
    他可没撒谎。
    之前江珩放学后到九点那段时间一般都是去兼职，但这几天也许是受了伤，每天放学去omega宿舍洗漱后就直接去沈知然宿舍了。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沈知然很喜欢一回去就能看见老婆的感觉。
    尤其是刚才在超市买了很多零食和冰淇淋，他想和江珩一起分享。
    他眼睛里都是笑，对顾浔说：“那让何以安陪你吃吧，待会让他送你去宿舍楼下。”
    顾浔：“等……”
    “保证完成任务！”何以安像个终于接到讨伐任务的新手玩家，“老大的弟弟就是我弟弟！”
    “那你好好干，下次还请你吃冰淇淋。”沈知然摆摆手，脚步轻快地离开。
    何以安低头在手机上登陆食堂内网点餐，问：“你吃什么？”
    但没人回答。
    何以安一抬头，才发现顾浔还盯着沈知然离开的方向看。
    一向挂着笑的脸也冷了下来。
    过了一会，顾浔才低声说：“不了，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现在真的很不舒服，甚至是痛苦。
    为什么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沈知然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放在第一位，时刻关注他。
    沈知然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那个贱人身上！
    顾浔紧紧咬牙，眸中浮起恨意。
    他忽然叫住何以安，问：“游轮聚会，江珩也会去吗？”
    顾浔今天之所以来找沈知然，就是因为觉得他太不对劲了。
    不管是和他说话还是和江珩的相处。
    最奇怪的是，顾浔发现最近沈知然在采购大量玫瑰和烟花，看上去像是准备什么仪式似的……这让顾浔很不安。
    何以安摸摸后脑勺：“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绝对支持沈知然，但何以安也知道在有大嫂子的情况下找二嫂子属实不太道德，只好含含糊糊说。
    顾浔看着他的眼睛，难过地扯了扯嘴角：“是吗……也是，告诉我也会让你为难，没关系的，哥哥开心就好。”
    何以安：“……”
    不是，这人怎么看上去要哭了啊。
    他纠结了一会，见顾浔眼眶发红，有点无措。
    拜托，这可是他老大的发小啊！要是告状咋整！
    他混上第一小弟的位置也不容易啊！
    何以安咬咬牙，小小剧透了一下：“那个什么，就……其实这次老大是想告白的……哎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准备好祝福吧！”
    话说完，顾浔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想到沈知然准备的那些玫瑰花，每一朵都热烈盛放。
    想到江珩那张冷淡的脸，顾浔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来。
    明明他等了那么久，为什么……
    那个下城区来的贱人和玫瑰一点都不匹配！
    更不配沈知然顶着心理阴影去海上告白。
    顾浔闭上眼，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他从来不会阻止沈知然。
    但江珩如果非要去海上，那就留在海里，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
    alpha宿舍。
    沈知然刚打开门，就看见江珩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柠檬，放在料理台。
    修长指节按着柠檬，锋利的刀刃顺着明黄色表皮分离皮肉，切下一片片薄如蝉翼的柠檬片，整整齐齐摆好。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怎么想到切这个？”
    江珩下巴指了指料理台上的蜂蜜罐子。
    “泡蜂蜜柠檬水喝？”
    “嗯。”江珩垂眼，专注地切剩下一个柠檬。
    沈知然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玻璃杯，有点想笑。
    早上他随手切了一块柠檬泡蜂蜜水，让江珩尝尝味道。
    当时看他没什么表情，还以为不喜欢。
    原来大反派也是有喜好的啊。
    真可爱。
    江珩切完柠檬，转身去拿冰块，沈知然则将多余的柠檬片和蜂蜜一层层装进罐子里腌制。
    那柠檬片厚薄均匀，混合着色泽漂亮的蜂蜜，看着就赏心悦目。
    他没忍住和011炫耀：【看见没，切这么好，不愧是我老婆。】
    011这几天听他炫耀老婆耳朵都起茧了，吐槽说：【一看就是兰州拉面店里退役的，一片片薄成这样。】
    沈知然哼道：【你懂个屁，这叫什么，这叫艺术！而且从实用角度来说，薄的更能吸收蜂蜜的甜！说明我老婆是做饭天才！算了，和你这种没有老婆的人说不清。】
    011：【……】
    最后一句话大可不必。
    正说着，江珩端着一盒冰块过来。
    杯子里已经放好柠檬片和蜂蜜，他扫了眼，说：“蜂蜜放多了。”
    早上还不是这样的比例。
    “这样比较甜。”
    沈知然低头冲泡，用搅拌棒搅匀后，塞了几个冰块进去。
    喝了一口，他眼睛就笑得眯起来。
    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方：“对了，你喜欢吃甜的吗？”
    他好像没见江珩对食物展现出什么喜好。
    江珩没说话，只垂眼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唇瓣。
    在沈知然又喝了一口后，江珩忽然低头——
    柔软的触感猝不及防缠绕上唇瓣。
    攻城略池，卷走过甜的柠檬水。
    沈知然猝不及防，后腰压上料理台，呼吸逐渐加重。
    好久之后，他才听见江珩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现在有点喜欢了。”
    沈知然：！！！
    他瞪大眼睛，脸开始扑腾热气。
    他发呆的空当，江珩抿了抿唇，起身拿起另一个玻璃杯，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看上去，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喝水的频率显而易见变快了许多。
    喉结上下滑动，像是慢点什么东西就压制不住一般。
    喝完一整杯，江珩清洗干净杯子，重新倒了一杯冷水，端着离开料理台，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他做完一系列动作，沈知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不是、等下……
    江珩是在跟自己告白吗？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脸更烫了。
    老婆的嘴巴好软，还想嘬。
    但看江珩那样子，估计是要学习，沈知然也不好打扰，扯扯衬衫下摆，盖住动静，躲浴室去了。
    他跑得飞快，因此也没注意到江珩的书页，半晌没翻动。
    ……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
    考虑到江珩现在伤口还没恢复，沈知然点的都比较清淡。
    他吃了几口，感觉嘴里没味儿，抬头看江珩。
    对方吃相极佳，配上那张漂亮的脸，简直是赏心悦目。
    沈知然看了会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刚要收回目光，江珩垂着的眼却抬起来，和他对上。
    偷看被逮到，沈知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他清清嗓子，捡了个话题让自己看上去有理有据：“对了，明天晚上下课之后，你在第三阶梯教室等我，我们一起去港口，没忘吧？”
    江珩点点头。
    这事沈知然至少说了三遍，他忘不了。
    沈知然跟前两次一样，得到肯定得答复后扬起一个羞涩又灿烂的笑。
    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下巴掌大的小礼盒。
    他真的迫不及待就想到明天了。
    也迫不及待想看见，江珩收到礼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