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先给庄湘发了条行程取消的短信,然后把手机关机,又去附近的租车公司租了辆车。
是的,我会开车,但因为我有一紧张就走神的毛病,觉得开车上路对自己和路人都不安全,所以平时几乎不开。
这次也是没办法,我要去探索梦境的边界——如果这个梦境真有边界的话。
我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但我不想让任何人受到牵连。
说来奇怪,我出发的时候还没到早高峰,路上的车却多的离谱,再加上很多地方都在修路,我一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出城区。
本以为出了城区就能快点,可刚走了不到五公里,前面的路又被封了,路障上贴了一张通知,说是前方山体滑坡,正在抢修。
我看着那张通知,违和感忽然就出现了。
在我被灌输的那部分记忆里,本市已经近半个月没有下雨,而且根据导航地图的显示,前方最近的一座山在十公里之外。
经过半秒钟的思考,我果断下车去把路障挪开,然后开着车继续出发。
而在我开车越过路障的一瞬间,周围似乎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那种氛围很难用语言形容,有点像暴雨来袭之前,那种让人胸闷气短的感觉,可现在车外明明是万里晴空。
起初我只当是心理作用,可是沿着公路又开了五六公里之后,那种感觉越来越强,我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于是我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想吹着风思考一下,可是想象中的微风扑面并没有出现。
我神色微变,嗦了下手指伸出窗外,被唾液湿润的皮肤没有任何感觉——这个地方没有风。
不仅如此,在我发现到这里没有风的时候,周围突然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又或许雾气早就出现了,只是我没注意到。
雾气蔓延的速度很快,刚开始我还能看到远处山脉的轮廓,可只过了几秒钟,能见度就骤降到了十米以下!
“行啊,连装都不装了是吧?”
我冷笑着抬头看天,早上的车流和刚才的路障,还有可能是人为或者单纯的巧合,可是这场雾气来的太奇怪了,而且这绝对不是人力可以完成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挂了空档,让车保持发动的状态,随后开门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只灭火器,提在手里往车头的方向走了出去。
人都是有逆反情绪的,我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阻止我前进,但从逻辑来看,越是这么藏着掖着,就越证明前方有很重要的东西。
雾气的浓度似乎还在增加,我刚走出十几步,身后的车就看不见了,大约两百步后,我低头就只能看见自己的腰了。
这个画面,让我想起自己躺在入梦仪上的样子,接着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腰部以下的身体不是看不见了,而是真的消失了。
这个想法让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摸了摸两条腿,确定它们还在之后才继续出发。
差不多七八十步吧?我再次停了下来,因为我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发痒,好像在周围的浓雾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我以为是我太过紧张导致的幻觉,可是当我站定脚步等了几分钟之后,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依然存在。
其实我本来就不喜欢冒险,刚才全凭一口怒气撑着才走到这,可是一路来的风平浪静,几乎把那口怒气消磨干净了。
“要不……先回去?”
我琢磨着回头看了一眼,但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我的周围全是浓雾,按理说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所以当我看到那辆车,停在我身后大概三十米外的时候,我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
能见度增加,可能是因为雾气变淡了,但是这个距离绝对有问题!
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我身高180,一步至少有五十公分,从我下车到现在走了差不多四百步,也就是说我和那辆车的距离,至少应该在两百米以上!
震惊过后,我连忙调用仅剩的理智,开始尝试解释这个情况——
我租的车是一辆黑色捷达,从颜色到车型都很常见,所以这可能是碰巧来了一辆同款车,但这没法解释相同的车牌号,如果是套牌也太离谱了。
之后我又想到,可能是有人偷偷跟着我,在我下车之后开了我的车,可是我开车出来,跟踪我的人势必也要开车,既然有车,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而且从我的角度看去,至少驾驶位上是没有人的。
之后我又萌生出了几个想法,但都被我一一推翻,无奈之下,我只能举着灭火器朝那辆车走去——毕竟我回去的时候还要靠它。
三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我先隔着两三米看了一下,确定车里没有人之后,深吸口气正准备靠近,忽然看到挡风玻璃闪了一下。
那种闪烁不是玻璃本身的光,而是一种类似反光的效果。
我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看去,就发现大概六十米外,竟然也停着一辆黑色捷达,而且车牌号和我租的车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辆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个人,不过距离太远再加上浓雾,我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人。
就在这时,那辆车的远光灯又闪了一下,停顿半秒后又是两次连闪,再半秒停顿后,又连续闪了三下。
我不懂摩尔斯电码,但我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有规律的行为,来向我证明他是有思想、或者说有主观意识的。
于是我也钻进车里,按照“三、二、一”的次序回应了他,接着我就看到那辆黑色捷达朝我开了过来,但很快就停住了。
这个“停住”不是主动行为,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它的车轮甚至在公路上激起了滚滚白烟,可是依然不能再往前哪怕一寸。
我呆呆的看了几秒,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恐惧,而且这次甚至比上次梦境坍塌的时候还要强烈!
三十米的距离,我已经能隐约看清对面那个司机的脸。
那是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