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回想起被逼疯的经历,这个念头让我遍体生寒。
我虽然没有太多记忆,但我认为自己算是一个意志力比较坚定的人,能把我逼疯的经历,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未知让我忍不住开始遐想,而且这种想象,全部都是我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方向。
我开始生出退缩的念头,但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退缩。
我咬着牙看向武朝阳:“我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到这个部分,既然当时的我做了决定,说明我认为自己可以接受。”
“可这并不是你的计划。”
武朝阳神色古怪的笑了笑:“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好像不会管你能不能接受。”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同时也引起了我的好奇。
不过我没有追问,因为我的记忆不多,就算问了也不知道是谁。
“……开始吧。”
我再次闭上眼睛:“再磨蹭下去,我可能真的会退缩。”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武朝阳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复杂的轻声说道:“某种程度上你们是一类人,都是对自己狠毒的毫无底线。”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既然和我是一类人,说明他应该很优秀。”
我闭着眼睛轻声笑道,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轻松一点,但似乎没什么用。
武朝阳也跟着我轻笑起来:“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你们确实都很优秀,但‘优秀’只是你们的冰山一角——你知道冰山吗?就是一块巨大的、漂浮在海上的冰。”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海是什么?”
“是水,很多很多的水。”
武朝阳的声音柔和起来:“曾有人将海洋比作生命的摇篮,因为根据进化论,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就是在海洋中出现的。”
“进化论?”
“这不重要——那时的海洋应该很狂躁,它的海浪可能有几百个人那么高,汹涌的暗流像一只只大手,将溶解在水中的化学物质不断糅合。”
“这个过程可能持续了千百亿年,终于,那个名为‘生命’的奇迹发生了,地球上第一个细胞出现在海洋里,但它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此时的你一样。”
武朝阳的声音让我感到平静,但更多的是疑惑。
或许是记忆被清除的缘故,他说的那些词汇,大部分我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我要配合他,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想象。
慢慢的,我的意识开始恍惚,我的身体仿佛开始坍缩、或者说是回溯。
我从成人变成了少年,接着是孩童、婴儿、胚胎……最终,我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圆球。
“细胞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我在心里想道。
“那时的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随着洋流四处流浪,你看到了陆地、看到了冰山,所有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这让你感到了孤单。”
“这让你的心里产生一种渴望,渴望找到自己的同类、渴望不再是孤身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你随着蒸发的水汽飘到天上,终于——在那些缥缈的云雾中,你看到了无数的同类,无数的细胞——你想融入它们、融入你的同类中吗?”
我闭着眼睛,却仿佛能看到无数半透明的小圆球,正在我眼前欢快的跳动:“想……”
“那就去吧……”
我向那些小圆球飘去,但却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我过不去……”
“为什么?”
“有东西在阻止我……”
“是什么东西?可以绕过去吗?”
“我试试……”
我开始朝着一侧飘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飘了多远,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细微的裂缝。
我努力挤进了裂缝,努力向着我的同类前进,可是裂缝实在太细微了,哪怕我只是一个细胞,这个过程也并不容易。
于是我开始用更大的力气,相应的,周围对我的挤压也更加强大。
我的身体开始变形,有一条半透明的线延伸出去,它摸索着裂缝的表面,不断朝着深处前进……
慢慢的,我从“细线”上感到了一丝轻松,我似乎成功了。
接着我看到那些圆球向我靠近,最前面那个同样伸出一根细线,我们彼此接触、缠绕在一起,同时我看到了另一个画面——
我和武朝阳在一个房间里,就像催眠开始前我看到的那样。
“我有办法不让他们被带走,但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什么办法?”
“偷梁换柱。”
……
那个半透明的小圆球消失了,应该是被我吸收了,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力量更大了一点。
我伸出去的细线末端开始分叉,于是我又触到了两个圆球——
“我想说你输给我了,但很可惜,我们不是敌人。”
一个咳着血的男人如此说道。
“你要做的第一步,是被清除记忆。”
武朝阳如此说道。
接着,我的“细线”开始裂变,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我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多,它们在我的眼前以极高的频率闪动。
那些半透明的小球一个个被我吸收,我的身体又开始生长,力量也越来越大。
终于,我听见了“喀”的一声轻响,那是阻挡我的屏障碎裂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轻松让我感到不适,但这种不适很快就被喜悦冲散了——我看到仿佛无穷无尽的小圆球向我奔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把手伸向那些小球,可是这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那些圆球仿佛变成了带电的手术刀,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能制造极致痛苦的东西。
每一次接触,都会给我带来直达骨髓的痛楚,这让我忽然觉得我是有灵魂的,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在跟着我的身体一同颤栗!
“呃——”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接着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
我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就看到武朝阳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除了担心,还带着几分期待,以及害怕听到结果的忐忑:“怎么样?成功了吗?”
我喘着粗气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你催眠的水平实在一般。”
武朝阳一怔:“什么意思?”
我浏览着脑子里多出来的画面,其中最后、又或是最早的画面中,是我和秦玉林在天台上的谈话:“我只恢复了最近几个月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武朝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下一秒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立即阴沉下去:“你在骗我!这就是你真正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