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肖海的要求,当时就被气笑了:“你们以前有事瞒我还知道伪装,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反正我就这个要求。”
肖海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如果你不相信武朝阳,也可以找其他你相信的人来催眠,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
我看着肖海的眼睛,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不久前我刚刚提议,让所有人坦诚相待、消除隔阂,转过头来肖海就搞了这么一出。
“我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调。”
肖海似乎领会到我的想法,摊开双手无奈道:“有些事必须让你自己想起来,那代表你完成了某种进度——这是你的原话,当然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你不能这么欺负一个失忆的人。”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权衡几秒,终于还是看向武朝阳:“我能相信你吗?”
武朝阳想了一下:“逻辑上可以——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没必要掺和你们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
我向武朝阳点点头,又意味不明的看向庄湘和肖海:“信任是合作的必要前提,希望你们理解。”
肖海点点头没说话,招呼武嘉元带着武朝阳的入梦仪出门,庄湘眼圈泛红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默默转身跟了出去。
观察间里除我之外,只剩下林霜、陈禹含和武佳丽。
“时间不多,等待的时候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我深吸口气集中精神,不等陈禹含骂我变态就看向林霜:“0615水下溶洞那个梦境,相关尸体的身份你都知道吧?”
林霜点点头,拿出一个类似手机的设备:“我们经手的尸体很多,具体的名字记不清了,不过我的终端可以查到。”
我又看向陈禹含:“那个梦境你进过很多次,应该知道那支队伍的人员名单了吧?”
“有几个只知道姓氏。”
陈禹含说着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突然问起名单了?”
“我怀疑这个梦境的记忆来源有问题。”
我说着,又转动眼珠看向林霜:“你之前说,这个梦境的记忆来自同一支队伍,对吧?”
林霜点头,我继续道:“如果这些记忆来自同一支队伍,梦境中的时间线应该是真实的,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陈禹含眼神一动:“因为秦玉林?”
我点点头,回想着梦境中、黑影向我展示的那个画面:“秦玉林穿着蓝色上衣,明显和我不是一支队伍;而黑影无法预知未来,所以他所属的队伍在我之前。”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根据我得到的信息,第一次探索水下溶洞发生在1984年,当时秦玉林才两岁,所以他至少是第二支队伍,而杨佩宁至少是第三支……”
“等一下!”
陈禹含抬手打断了我:“你怎么知道第一次探索是1984年?”
“我在另一个梦境中查到的,梦境中的信息来自真实记忆,‘扰乱’也无法改变这种单独存在的信息。”
我简单解释一句,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但在林博士拿到的官方资料中,探索队只有一支,并且已经全军覆没,所以我们才会有杨佩宁假死的猜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林霜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联合政府至少隐瞒了两支探险队的存在,所以在人员名单上也有可能造假。”
“能骗你一次的人,就不会只骗你一次。”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完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没等我开始回想,陈禹含又疑惑开口:“可就算确定不是一支队伍又怎么样?如果联合政府有意隐瞒,我们也拿不到其他人记忆啊。”
“那些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事件本身,也就是动机。”
我回过神来无奈解释:“当你发现被骗的时候,不要纠结对方的欺骗方式,而是要思考对方的动机,如果是善意的谎言,骗一次就骗一次吧。”
陈禹含不屑的撇撇嘴:“歪理!善意恶意不都是骗?”
“但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就说明我们可以相信联合政府……”
我只解释了半句,可能是出于逃避心理,然后不等陈禹含开口,就叫来武佳丽帮忙记录,说出我知道的几个名字。
等我说完之后,陈禹含也报出了她知道的名字。
不得不说,她的一百多次入梦确实没白费,十一个人几乎都能叫上名字,只是我知道的名字太少,暂时还没法进行比对。
这时候就需要林霜了。
她用自己的终端查到相关资料,还不到一分钟,就神色古怪的朝我看来:“名单真的有问题。”
“展开说说。”
“有三个人对不上——”
林霜核对着两块屏幕:“张海文、宋昌运和程宇,这三个名字是含含说的,但我的资料、还有你提供的名单里都没有。”
“陈禹含……”
“闭嘴!”
陈禹含一脸嫌弃的皱起眉头:“我早就想说了,能别叫我全名吗?从小到大,只有我爸妈骂我之前会叫我全名。”
“那……小陈?”
我斟酌了一个还算正式的称呼:“那三个名字什么情况?”
“张海文和宋昌运是第一批失踪的,程宇是那个洞穴探险的专家。”
我“啧”了一声:“我和你的信息对得上,但是和资料对不上,说明记忆属于这三个人,但他们在资料里被改了名字——资料里的这三个叫什么?”
林霜的神色更奇怪了:“潘云、郑伟,还有……秦玉林。”
我心里一动:“资料里有秦玉林的照片吗?”
林霜在终端上操作片刻后,把屏幕转向了我——
那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带着一副半框眼镜,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唇边还有一些稀疏的胡须,领带结也有些散乱,似乎不太注意个人形象。
我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不是秦玉林,可我同时还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当我下意识开始回忆、将这张脸和我的记忆开始比对之后,我的身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见过这个人——准确来说,是见过这个死人。
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入梦,秦玉林跳楼死亡后,通过“托梦”让肖海调包他的尸体。
而肖海用来顶替秦玉林尸体的,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