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敬是一个对专业认真、对科学严谨的传统学者,不过越是这种人,催眠起来就越是简单。
因为长期从事和专业相关的工作,那些专业内的知识和逻辑,会让他们的思维模式相对固化。
而我只要找出这个模式,再顺着他的思路,朝我想要的方向推一把就行了。
唯一可惜的是,郭守敬掌握的信息太多、太杂,再加上大脑处于催眠的状态会比较迟钝,所以我只得到了一些片段式的信息。
“……你看到坚实的大地,像海面一样泛着波浪,波浪像一群孩子向你奔来,你被它们簇拥着,随着波浪轻轻的摇啊……摇啊……”
“你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沉,你慢慢的沉入到大地的波浪,你的身体和大地融为一体,在那静谧的黑暗中,沉沉的睡去……”
啪!
我轻轻的打了个响指,随后便听到了郭守敬轻微的鼾声。
催眠顺利结束,我迅速整理了刚才得到的信息后,只能暂时确定两个情况。
首先是对地震波形的研究。
在科考队第一次记录了地震波形后,就有人发现了“三分钟间歇”的异常,而这种规律现象一经发现,就被认为是具有某种含义的。
所以在之后的研究中,科考队除了将它和“地震成因”联系起来之外,也在尝试对这种波形进行破译。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的破译工作取得了某种进展,但郭守敬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哪怕旁敲侧击的打听都会让他情绪激动,所以我只能另想办法。
而我确定的第二个情况,就是科考队的内部并不和谐。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人性本质所导致的。
在1981年、科考队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有郭守敬带队,所以整支科考队都是信心满满,甚至还有人将这当成一次镀金之旅。
结果四年下来只挖了一组井道,不仅地震的成因没搞清楚,又在地下发现了一个违反常理的空间和雕像。
此时他们已经在山里待了四年,未来还不知道要再待多久,于是矛盾就出现了。
科研团队中的一部分人,因为长久以来的枯燥工作且没有进展,开始出现退缩的想法。
但这种带有保密性质的工作,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于是这些人开始摆烂,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郭守敬主动将他们调离。
郭守敬也确实有这种想法,奈何没有合适的人员,他也只能暂时忍受,而结果就是对方变得更加猖獗。
明里暗里的斗了几次之后,终于在半个月前,科考队的十几个科研人员分成了三个派系:探究派、退缩派、中立派。
探究派有七人,都是和郭守敬一样是知名学者,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把这里所有的谜团都搞清楚。
退缩派九人,基本都是留学归来的年轻人,他们想用自己的所学建设祖国,而不是窝在这个山沟沟里,于是便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被调走。
最后的中立派、也是最让我意外的,它只有一个人,就是索菲娅。
其实说索菲娅是中立派并不恰当,因为她从来没有参与过两个派系的明争暗斗。
一方面她积极工作,不像退缩派那样摆烂;但另一方面她又有自己的想法,不像探究派那样,严格执行郭守敬安排的任务。
这让她成了一个独立于派系争斗之外的人,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她是一个有着自己目的的人。
心里想着,我已经轻手轻脚的出了帐篷。
之前和郭守敬一起出来进去几次,营地里的人基本都认识我了,我向一个战士打听过后,在一顶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帐篷里找到了索菲娅。
她拿着笔坐在会议长桌的尽头,面前摊着一本大部头的硬装书,正一边看、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银灰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隐约能看到她天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确定她和庄湘的关系之后,我总觉得她们两个的眼神很像。
帐篷里还有几个年轻人,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小声聊天。
见我进来以后就盯着索菲娅,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小声笑道:“同志,注意影响,人家都有孩子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索菲娅面前刚坐下,那个人又开始阴阳怪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怕没看到花,先成了鬼啊!”
话音刚落,又一个年轻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懂什么?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圣女也……”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抄起那本大部头的书砸了过去!
那本书有小十斤重,再加上我双手用力,“呼啦啦”飞过去砸在那人肩上,直接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砸翻在地!
“我屮!”
那人爬起来怒骂一声,和他的几个同伴一起围了过来:“你他妈找事是吧!”
“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微笑着站起身,反手抓住椅背的同时,收敛笑容用一种麻木的表情看着他们:“如果你们再管不好自己的嘴,我可能还会再滑几次。”
“我屮……”
被砸的年轻人骂了一声就要动手,结果被他的同伴拦住耳语了几句,最后留下一句“你等着”,几个人就气冲冲的出去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把书捡回来放到索菲娅面前:“抱歉扔了你的书,我……”
“谢谢。”
索菲娅朝我笑了一下,但也只是笑了一下:“不过他们说的没错,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
我一阵无语,缓了口气才继续道:“索菲娅博士,你可能误会了,我是经郭教授介绍,想来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索菲娅正在找她刚才看的那页,闻言翻页的手指一顿,表情也跟着尴尬起来:“对不起,我……”
“没关系,是我太唐突,您有这种误会也很正常。”
我笑了笑伸出右手:“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陈月泉,学美术的。”
“你就是陈博士?”
索菲娅伸手和我握了一下,接着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郭教授说过你来这的任务吗?”
我指指地下,轻声吐出“雕像”两个字。
索菲娅眼神一闪,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你找我想问什么?”
“我……”
我正要开口,外面突然吵嚷起来,很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