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通道的情况比我预想中好了很多,第一个洞口的直径大约一米左右,我摸着石头很轻松的就能通过。
在第二个洞穴出水之后,我一眼就看到索菲娅停在暗河尽头,但也只看到了一眼,她就潜进水里继续前进了。
所以我也只能继续跟上,一连过了四个水下通道,在第五个洞穴出水的时候,我终于看到索菲娅上岸了。
“还有多远?”
我爬到岸上气喘吁吁的问道,其实我们只游了150米左右,但这里的水温太低,我已经开始感觉手指不听使唤了。
“你连这都不记得了?”
索菲娅把湿透的头发拢到耳后,不等我掩饰又继续道:“神明用了36步来到这里,所以朝圣之路也有36关。”
“36步?”
我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索菲娅所信仰的“神明”,不是那种似是而非精神寄托,而是像我们一样真实存在的,所以它才需要“行走”。
不过这也可能是某种比喻,或者方便信仰传播的艺术加工,毕竟这种情况在宗教里很常见。
脑子里想着,我揉着快要抽筋的小腿随口问道:“这个‘关’指的是洞穴还是水下的通道?”
索菲娅一怔:“什么?”
“如果是洞穴的话,就表示一共有35个水下通道,我们已经过了五个,还有30个。”
“……指的是水下通道。”
“那就是还有31个要过。”
我算完账发现索菲娅神色不对,怔了一下解释道:“这是为了更合理的分配体力。”
“没必要。”
索菲娅摇摇头,朝我露出个挑衅的表情:“我累了就会找地方休息,你的体力不会还不如我吧?”
“怎么可能?我……”
我身为男人的条件反射刚刚启动,忽然听见“哗啦”一声水响,转头就看到柱子带着几个大包浮出水面。
还没等我问他怎么样,身边又是“哗啦”一声水响,等我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索菲娅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的过程非常枯燥且痛苦。
我咬牙跟着索菲娅的节奏,不停地出水入水、出水入水,虽然整体的路程不算长,但过低的水温和偶尔出现的狭窄通道,都是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
大概二十个水下通道之后,我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些动作。
终于,近三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第36个空腔洞穴。
这是“圣殿”前的最后一个洞穴。
索菲娅原本的打算是一鼓作气,幸好我还保有一丝理智,以抽筋为由强迫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装模作样的揉着小腿肌肉,眼睛则看着左侧的洞壁。
现在我距离答案已经很近了,以往阴沟里翻船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谨慎。
我稍稍加大按摩的力道,利用疼痛促进内啡肽的分泌,在对整件事情做了一次详细的复盘之后,居然真的发现一个之前被我忽略的人。
陈月泉。
他和我的调查好像没什么关系,否则应该让我用其他人的身份来调查他,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首先陈月泉已经确定是“信徒”,那么他来科考队大概率不是巧合,而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起初我以为他和索菲娅的目的相同,直到刚才复盘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推测的时间逻辑有问题。
索菲娅一开始不知道陈月泉的身份,所以才会计划谋杀,而我、或者说陈月泉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她确认身份之后才开始计划的。
但陈月泉的目的,是在他出发来这之前就确定的,而他当时也不知道索菲娅在这。
所以从逻辑来看,两者目的相同的概率很小。
不过我没有陈月泉的记忆,这里的人对陈月泉也知之甚少,所以想知道他带着什么目的来科考队,就只能从梦境之外想办法了。
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的备忘录上,柱子也拖着大包从水里浮上来了。
我看着那几个大包,突然又生出了一个疑惑。
这一路过来有几个洞口非常狭窄,就连我都必须缩着肩膀才能通过。
而那四个帆布包几乎和我的腰一边粗,更别提柱子的肩膀比我更宽,按说他应该是过不来的。
这让我想起被黄海救的那次。
黄海没有柱子这么壮,但他的肩膀也比我宽了不少,可是他能通过的洞口,却把我给卡住了。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高烧加重伤,导致我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但眼前的柱子似乎说明情况不是这样的。
“朝圣之路有什么玄机?”
我直接看向索菲娅问道:“有几个洞口我过来都很勉强,柱子怎么过来的?”
索菲娅闻言看向柱子,后者正冲我们憨厚的笑。
“因为他心诚。”
索菲娅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朝圣之路也是‘神明’的考验,只有心诚的人才能通过。”
“……”
我咂了咂嘴没说话,感觉索菲娅好像解释的很详细,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等柱子休息了几分钟,索菲娅再次招呼我们下水,穿过最后一条水下通道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圣殿”。
出水的一瞬间我就愣住了。
上次入梦的时候,索菲娅说雕像所在的空间是“神庙”,但和那个空间比起来,我觉得这个地方更像“神庙”。
这是一个明显由人工开凿的、十分规整的空间。
整个空间的底面,是建筑中非常少见的正七边形,每条边的长度为5米左右,墙壁垂直向上了7、8米后,收束成了一个高耸的尖顶。
在正七边形的七个角上,各有一个半米高的石台,造型和地下那座雕像的底座差不多,只是没有上面的躯干部分。
每座石台的下方,都有一个同等面积的水池,我们出来的就是其中一个。
另外在所有墙壁、甚至包括尖顶的部分,都雕刻着风格原始的纹路。
它们应该像壁画一样具备某种叙事性,但我并没有多看,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空间正中的那个东西吸引过去了。
那应该是一个底座,但它的造型看上去更像一个巨大的鸟巢。
它的占地面积近似圆形,最大直径五米左右,复杂的结构不像雕刻出来的,而像是无数黑色的、弯弯曲曲的棍子,杂乱无章的穿插在一起。
在这个巢的中间,还有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平整圆台,台子上什么都没有,但我总觉得应该有个什么东西盘腿坐在上面。
是的,这个巢的造型,和我见到“主”的时候、那座三身雕像的底座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