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无垢把明晚送去了明家老宅就回了明园,他从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停在楼前的黑色保姆车。
抬眼看去,一楼偏厅的灯还亮着。
“谁来了?”
林管家忙说:“是宫家小少爷。”
“他来干什么?”
“他…来找少夫人!”
“这么晚怎么还在?”
林管家下意识朝大门外探了一眼,寒风把门前的落叶卷了起来,外面空空荡荡,支吾道:“…少夫人她…还没回来。”
明无垢停下脚步,侧眸问道:“明园十点半以后人车不准进,你们没有人告诉她吗?”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总好像一经他口就变了味道。
林管家面对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的自家大少,时常倍感压力,他还没想好圆场的话,就听他吩咐道:“关门,任何人不许再进。”
林管家正左右为难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没一会车子停在了门外,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衣的她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那双黝亮的眼眸借着月光熠熠生辉。
她正朝他们看了过来。
林管家忙看了眼明无垢,试探着说,“…还有五分钟。”
看见他未置可否就掉身走了,林管家忙上前去把人迎进来。
“怎么了?”宫以诺的目光看向他身后,那人已走远。
“天这么晚了…大少是关心您。”
“关心?”宫以诺缓缓收回目光,明亮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戏谑,“这两个字与我与他沾不着半个字。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好了。”
她明艳的红唇勾起一个微妙弧度,林管家经不住她那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只好把‘明园的规矩’(仅限工作人员)说了一遍。
“…您千万别误会,大少…他只是怕您回来太晚,路上不安全。”
闻言,她笑得更加讽刺,似是不屑,又似是可笑。
“好了,不就是门禁吗?以后你们就按规章办事,我不会为难您。至于今天……”她故作姿态地瞟了眼腕表,突然高声道:“十点半,分秒不差。”
目光正落在前方,伫立在别墅门前的路灯打在男人身上,那挺拔的背影更显伟岸,他好像什么没听到似的直接进了别墅。
……
一进门,守在客厅外的男人就立刻走上前来打招呼,“明总您好,我是宫先生的经纪人方圆。”
明无垢抬眸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换好鞋就径直去了偏厅,一进去就看到在沙发上的四仰八叉躺着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醉的不省人事。
孙妈端着碗在一旁站着,兰姨坐在沙发上拿着毛巾正在给他敷脸。
一看到他进来,梅兰赶忙起身,“明先生”。
“打扰到您了。”她自觉唐突,不好意思去看明无垢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表示歉意。
“喝醉了?”
“嗯,这么晚还打扰您,抱歉。”
“没关系。”说完,他转身朝楼上走去。
……
楼下偏厅,方圆看着面前的女人,冷汗涔涔而下。
“大…大小姐”
“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她冰冷的目光从沙发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脸上,“公众人物的任何行为举止都会被媒体无限放大,过度解读。你作为一名资深经纪人,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方圆慌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再有一次,你主动递交辞呈。”
宫以诺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转而去看沙发上的那摊烂泥,眉间不由地蹙起几道细纹,“他被人拍到了吗?”
方圆忙回道:“应该没有,二少去的是私人酒庄,酒庄老板是二少的至交好友,绝对没问题。我们从那里出来就直接来了您这里,狗仔不会拍到。”
明明从酒庄出来时候他还是个人样,谁会料到一来了这里,就变成了这副醉鬼样。方圆像吃了黄连般有苦难言,他很怀疑这位小少爷故意给他穿小鞋。
宫以诺走到沙发前,定定看了几眼,扭头对着孙妈说,“您回去休息吧!”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沙发上的人睁开眼了,忙说:“我等小少爷喝了这碗醒酒汤。”
方圆心里更加笃定他是故意的,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才让人大跌眼镜。
宫羽琛猛的起身,直接把宫以诺抱了个满怀。
孙妈刚把碗递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肘子掀翻在地,醒酒汤倒了个干净,汤碗碎了个彻底。
宫以诺低头看着地上的‘残骸’,舒展的眉头蓦地皱成一团,她余光看到孙妈准备去捡地上的碎瓷,赶忙伸手制止,“您回屋吧!”
见状,兰姨忙拿过她手中纸巾,“孙姐,你先休息去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
宫以诺侧头看向她,“兰姨,您也回去睡吧。”
“不差这一会儿,我收拾好了就去,扎住人就不好了。”她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不用,你们都走吧。”
方圆往客厅那边挪了挪脚步,看见大家都不走,只好打消浑水摸鱼的念头,抬头看去,那位不怕死的还赖在她肩膀上不动。
他用余光悄悄观察女人的脸色,她清冷的面庞依旧美丽,只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松开,去收拾。”
肩膀上的人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没听到吗?”她的声音比刚刚沉了几分。
梅兰见状,赶忙上前去说,“他酒还没醒,扎着手怎么办?还是我来收拾吧!”
“是啊!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划破了可怎么好!”孙妈在一旁附和。
宫以诺暗暗呼出一口浊气,脸上的寒气陡增,“都出去吧。”
孙妈不敢再言语,梅兰明显感觉到她的脸色变了,于是赶紧拉着孙妈往出走。
“方圆”
在一旁装死的方圆咋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警铃大作,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大…宫总,您有什么吩咐?”。
“把他明天的工作都推了,你回吧。”
“是。”
方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看都不看宫羽琛一眼就溜之大吉了。
偌大客厅只萦绕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声,明亮的灯光覆在他白皙俊秀的容颜上,仿佛光都暗淡许多。
“宫羽琛。”宫以诺脸色不愉。
“姐,我再趴会儿嘛!”
“3”
她历经二十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以及源自内心深处的被支配感,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因起的太猛,一时间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只觉得脑袋嗡嗡直想往地上杵,醉鬼模样比先才的演技更像三分。
“喝酒了?”
宫羽琛乖乖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拼命摇头,cpu一路狂飙,好在从小练就撒娇耍混的本事没丢,丝毫没有一点作为成年人应该拥有的羞耻感,反倒是耍起宝来得心应手的很。
“你回国都不先来看我。大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有,我同意你结婚了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宫以诺眯了眯眼,“怎么,你不想让我结婚吗?”
男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他也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
他怕她所嫁非人,他怕她过得不幸福,他怕她受到伤害,但他最怕的是…保护不了她。
他们宫家不缺钱,他也有能力挣钱,足以让她一生无虞,又何必嫁得你这么唐突,还嫁入明家那样显贵的家族,打上门都不见得能赢。
“你总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吧,我也是第一次当别人小舅子,还当的这么突然,落差太大,我心里不好受。”
宫以诺差点被他气笑了,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结婚的是我,你需要准备什么?他这个姐夫,你想不认就不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宫羽琛却听的稀里糊涂。
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她突然问:“酒醒了?还难受吗?”
大姐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宫羽琛毫无防备的和盘托出,“嗯,不难受,就是有点晕。”说罢,他忽地抬头,就像从前一样,一头就栽进了她编织的网。
“我…”
“喝酒了。”
“我错了,姐。”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宫羽琛晃晃悠悠地蹲下,刚准备伸手,只听‘啪’一声,纸巾盒从天而降。
“用纸巾一块块包起来。”
他心里虽一万个不情愿,双手却很听话得把纸巾铺开,正要去捡碎瓷片,不想被身后的人踢了一脚。
他仰头去瞅,大姐正在凶他。
“用纸巾去捡。”
反正最后都会扔进垃圾桶,干嘛让他包?
宫羽琛哀怨地看了自家大姐一眼,老老实实地拿起纸巾一块块捡,然后一片片包好再丢到垃圾桶里。
“收拾好了去二楼卧室洗澡。”
宫羽琛深感他在自家姐姐眼里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也甘之如饴的愿意听她差遣。
半个多小时后,他从楼上下来直接进了餐厅,冲了个澡,头脑清醒得不得了,眼睁睁地看着大宝贝姐姐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喂进嘴里,心都碎成了渣子,怏怏地喊了一声,“姐~”
宫以诺闻声扭头,一眼就瞧见他身上穿着的那套睡衣,眼神猝暗。
宫羽琛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黑色真丝睡衣,忙问:“怎么了,我穿黑色不好看吗?”衣柜里面的睡衣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整个一个暗黑系列,他眼睛都快挑出花来了!
见大姐不说话,脸色还有点难看,他故意补了一句,“老男人穿的颜色,是够丑的。多亏你弟弟我美如冠玉。”
宫以诺把碗放在桌上,冷冷道:“屋里没人?”
“没…没人啊!你给我准备的客房怎么会有其他人?”
宫羽琛不明所以,刚踏进那间屋子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都怔住了,果然大姐最偏爱他,连准备的客房都这么气派,他都没来得及去里屋看看。
宫以诺挑了挑眉,吩咐道:“你去厨房把锅洗了,然后去偏厅睡沙发?”
“姐?”宫羽琛不解,那屋子不是为他准备的吗?为什么要睡沙发?难道是因为他喝酒的事吗?
他上去摇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姐~,沙发不舒服。”
宫以诺横了他一眼,“不愿意,那就去园子里睡躺椅。”
宫羽琛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
“明天六点起来帮兰姨准备早餐。”
“…姐,我明天有通告!”
“我让宋意推了。”
宫羽琛只觉脑袋轰的一声,他就知道醉酒这件事在她这儿绝不会轻易翻篇,他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借着酒劲大半夜的过来找她。
“我知道了。”
……
凌晨,整座园子都静悄悄的,宫羽琛轻手轻脚地把餐桌上碗筷收拾干净,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很整洁,只有灶台上放着一个小锅。
他走过去掀开锅盖,随即一股浓郁的米香扑鼻而来,他呆呆地看着那锅热腾腾的米粥,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