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锥子潜逃使心机 曹旋无奈说实情
作者:陶陶耕夫   学渣的峥嵘岁月最新章节     
    锥子比较幸运,没有中枪,除了在逃跑时身上擦伤了几处,其它没什么大碍,行动也没有受到限制,他一番激烈奔跑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都快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脚下再难迈出一步,一个踉跄后摔倒在地。
    惊魂未定的锥子就势躺在地上,大张着嘴喘着粗气,把双眼一闭,心中暗道,实在是跑不动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锥子躺在地上一阵喘息后,胸膛的剧烈起伏渐渐平息下来,他睁开双眼往夜色里望去,身后没人追来,又把耳朵紧贴在地面上,远处一片寂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了自卫队的追赶,终于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激战,已是半夜时分,锥子看着黑洞洞的夜空,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自己没来过这里,对这里的道路不熟悉,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到徐世贤村,只能等到天亮后找人问清道路再说。
    锥子不敢在距离镇上太近的地方逗留,歇了半晌,又起身前行。他误打误撞走到一个村口,停下脚步,观察了一番,觉得没有危险,便在村头一户人家的院墙底躺下。早已困顿不堪的锥子,没过多久就靠着院墙沉沉睡去。
    早上的时候,锥子被村里的鸡鸣狗叫声吵醒,他有些不情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好又把眼皮合上。
    尚在混沌中的锥子早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以为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天当被地当床,沿街乞讨的花子。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去先去哪里讨口果腹的食物。
    锥子伸手往脑袋下摸去,打狗棍不在,破碗也不在,他顿时惊醒过来,自己赖以活命的家当怎么全不见了踪影,便欲起身寻找。
    这一激灵,锥子醒清楚了,他被自己的惊慌失措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即便是在亡命奔逃的路上,第一个念头也是寻找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当。看来自己没有忘本,时至今日依然牢牢记着自己花子的身份。
    锥子坐起身来,把昨夜发生的事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开始焦躁起来,不知道曹旋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向马平交差。
    锥子考虑良久,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返回合会镇打听消息和寻找曹旋的下落。他们昨夜没有抓到自己,或许此刻正在到处寻找,一旦去了镇上,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只怕此地也不易久留,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传递消息。
    想到这里,锥子再坐不住了,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先去弄些吃的,填饱肚子再说。昨夜酒肉才吃到一半,就拼命奔逃,此时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不过,锥子对饥饿并不担心,乞讨要饭那是他的专业。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锥子就有办法讨来吃的。
    锥子看了一下自己沾满尘土的衣服,将五指插进蓬乱的头发里,用力抓了两把,他知道此时的自己不用化妆,已是花子模样,加上多年的职业素养,妥妥地本色出演。
    果然,锥子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一户心地善良的人家。
    锥子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位大嫂正在那里喂鸡,他踉跄着走上前去,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小眼神里流露着满满的无助,先怯生生地向大嫂问了个好,然后告诉大嫂自己想讨碗水喝。
    大嫂把锥子带进屋里,给他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来,递到他面前。锥子说声“谢谢”,站在水缸前把一瓢凉水喝个精光,然后伸出舌头不停舔舐着唇边的水渍,嘴里咂吧的啧啧有声。
    大嫂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他早已饥饿难耐,犹豫了一下,从锅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混合面窝窝头,递到他面前。
    看大嫂慎重的模样,那个窝头应该是她一天的干粮,正是农忙季节,一个窝头的意义只有艰辛的农人知道。
    锥子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偷偷乜眼看着面前的窝头。大嫂拉过他的手,把窝头给他塞到手里。锥子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接过窝头就往嘴里送去,张口大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角的大碴子,顺着胸脯不断掉落,不时被噎得翻起白眼。
    这孩子饿死鬼一般的吃相触碰到了大嫂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直击她的泪点。大嫂眼含热泪把锅里的最后一只窝头也给他拿了过来。
    锥子眼巴巴地瞅着窝头,嘴里含混地说着不要,大嫂硬是拽起锥子的胳膊,给他强塞到手里,然后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锥子双膝一弯,做出一个下跪磕头的姿势,大嫂嗔怪地一把扯住他,让他慢慢吃,别噎着,还爱怜地给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宛若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锥子给大嫂弯腰鞠了一个躬,嘟囔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转身走出门去。大嫂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家院子里消失。
    锥子是有些饥饿,但已吃了多时细粮的他对这个窝窝头也没那么香,他在大嫂面前的表现,大多都是做作的表演,他很清楚在什么样的人面前该用什么样的套路,只是习惯使然。
    锥子之所以使出伎俩,想尽可能多得讨要些食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下顿饭会在哪里,逮着机会就先把肚子填饱,肚里有食,才有力气走回徐家大院。至于大嫂要辛苦劳作一天,还有没有果腹的食物,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锥子吃饱喝足,不敢逗留,路上找个人问明方向,便往前赶去。昨夜拼命奔逃,双脚早已肿胀不堪,现在又走了一程,更感到疼痛难忍,只好坐在路边歇息。
    锥子心里琢磨,就这样走走停停,回去得什么时候了,若是曹旋安全到家,见不到自己,肯定牵挂,说不准还会带人去寻找自己的下落。这次曹旋遇险就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暴露了他的行踪,万一再因寻找自己让曹旋涉险,那可真是罪莫大焉。
    锥子思来想去得找个脚力,他又咬牙坚持到一个村落,便起了弄匹马骑回去的念头,可是在村里村外踅摸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匹马,只看到村外的一块草地上,有头毛驴在那里低头吃草。
    锥子四下瞅瞅,没人注意,脱下身上的短褂,摸到毛驴近前,套住驴脖子,翻身跃上驴背,骑上便跑,一路疾驰,终于在掌灯时分回到徐家大院。
    曹旋完锥子这一路遭遇,不由为他的生存能力暗暗叫绝,这孩子扔到哪里都饿不死,他总有办法给自己寻条活路。
    想想自己现在,做事束手束脚,好人没做成,坏人做的也不彻底。冒着风险,顶着烈日,奔波一路,整整饿了一天,才好不容易走回来,还不如锥子洒脱。曹旋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暗叹一声。
    马平也竖起大拇指,对锥子大加赞许。
    锥子没有理会曹旋和马平的称赞,却“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曹旋面前,悲声说道:“二爷,你惩罚我吧,都怪我大意,没想到柱子会在身后跟踪我,暴露了二爷的踪迹,害得蛋爷和几个兄弟丢了性命。”
    曹旋把锥子从地上拉起来,说道:“这事不怪你,也怪我大意,不该把所有人都喊进屋里喝酒吃饭。我只是好奇,柱子怎么会跟踪你?你走的时候知道我在镇上吗?你告诉过柱子要来镇上找我吗?”
    锥子说道:“二爷,没有啊,我怎么会傻到要告诉他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二爷在镇上,我是准备来镇上打个尖,再买点干粮带在路上吃,谁知正好碰到了二爷安排在路上接应我的人,才一起来见二爷的。”
    曹旋心中打了一个问号,说道:“柱子既然不知道你要来镇上找我,怎么会跟踪你?难道他打算要跟你一路吗?去接应你的人回来也没说看到有人在你身后跟着啊。再说他接到你后,你们二人是骑马回到店里的,他就是跟踪你,怎么能追得上你们?也不会知道咱们确切的落脚地方。”
    锥子听完曹旋的分析,也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些疑惑起来。
    曹旋看着迷茫的锥子,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些什么来,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锥子有幸活着回来,让他赶紧去给他娘报个平安,然后再去吃饭。
    锥子答应一声,到厢房找他娘去了。
    锥子走后,曹旋忧心忡忡地对马平说道:“我在合会镇上和自卫队发生冲突的事,估计很快就会被上报到县里,县里之前已经得悉我和徐家的关系,县城粮站被人纵火焚烧后,八路军的人还来徐家搜查过咱们的下落,只怕八路军很快就会带人找上门来,我们要早做准备,以防被人给一锅端了。”
    马平心里也清楚,手下这些弟兄经常在徐世贤村进出,村里的佃农已经把他们当作是徐家的护院,而曹旋和自己的身份却是隐瞒不了,虽然不怎么在村里抛头露面,知道他们底细的人也不在少数。
    徐家待这些佃农不薄,他们也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之前从来没人主动去官府告发过曹旋,现在徐家的土地已经分给佃农私有,再没有往日对徐家的依赖和忌惮,一旦有官府的人前来询问,佃农们肯定会说出真相。
    马平说道:“那咱们先去哪里避避风头?”
    曹旋说道:“现在局势不稳,全县都动荡不安,咱们找个落脚的地方不难。只是这事我得和淑婉商量一下,免得她担心。”
    马平说道:“二爷,你先去后院看看大小姐吧,自从你走后,她就时时牵挂你的安危,整日和韩小姐在大门外翘首以盼,等待你回来,你先去和她们报个平安,咱们再合计去哪里躲避不迟,我想八路军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这里。”
    曹旋让马平在前院等着,等自己去看望徐淑婉和韩娇后,再回来合计前往何处躲避。
    韩娇已经来了几日,整日伴在徐淑婉身边,陪她聊天解闷,徐淑婉低落的心情才有些好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只是曹旋出行多日,却迟迟不见回来,又开始寝食难安。
    曹旋来到徐淑婉闺房门前,伸手敲了几下,问二人是否睡下。
    二人尚未就寝,正在灯下做着女工,听到是曹旋回来了,都喜出望外,匆匆赶到门前给他开门。
    二人把曹旋让进屋里,曹旋在梳妆台前的锦墩上坐下,嘴快的韩娇不停对他嘘寒问暖,手忙脚乱的为他准备茶水。
    徐淑婉看曹旋坐定,韩娇问的都是自己想知道的,她就仔细听着,用饱含温情的目光紧盯着曹旋,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徐淑婉的目光在曹旋的额头停下,眼里闪现出一丝惊讶。在面前油灯的映照下,曹旋额头现出一块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
    徐淑婉凝神看去,伤口周围有明显的青紫。徐淑婉慌乱起来,赶紧在曹旋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曹旋的手上也有明显擦伤。
    徐淑婉顾不上许多,走到曹旋面前,抓起他的手,翻看起来,手心里也有多处磨损的伤口。
    徐淑婉失声问道:“辅同,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
    正在忙着泡茶的韩娇,见徐淑婉来到曹旋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她以为二人控制不住感情,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卿卿我我,立刻被羞得面红耳赤,正想着要出去回避一下,不曾想却听到徐淑婉的惊呼声。
    韩娇的目光赶紧往曹旋手上看去,他的手还被徐淑婉紧紧抓着。只听曹旋说道:“没事儿,只是一点小小的皮外伤。”
    徐淑婉说道:“辅同,你不要瞒我,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锥子和你带去的那两个兄弟呢?你要不说,我就派人把他们喊来问话。”
    曹旋看瞒她不过,只好苦笑着说道:“淑婉,没什么大事,多少出了些意外,你不用担心,等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徐淑婉早已担心不已,哪能等到日后,对他紧追不舍。韩娇见了曹旋的伤口,也早已咋呼开了,不停地催促他说出真相。
    曹旋无奈,只好把在合会镇上的遭遇大致向二人说了一遍。
    徐淑婉和韩娇听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曹旋和锥子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当二人听说铁蛋已被打死,更是被吓得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曹旋看着二人惊骇的表情,怕吓着她们,只好又不停宽慰她们,二人心中的惊惧仍然久久不能平息。
    过了半晌,曹旋看二人面色有些好转,这才对徐淑婉说道:“我已经在合会镇上暴露身份,镇上的自卫队员和我交了火,他们没能抓到我,还损伤了不少人,肯定很快就会来徐家调查我,我得带着马平和锥子出去躲避一段时间。”
    徐淑婉担心地说道:“他们在四处追捕你,你能躲到哪里?”
    曹旋说道:“淑婉,你放心,只要我出了徐家大院,他们就抓不到我。”
    韩娇搭话道:“辅同哥,我插句嘴,我来了数日,姐姐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个差不多,现在姐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又没了看家护院的人手,你们要是都走了,谁来保护徐老爷和淑婉姐,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落井下石,找上门来敲诈勒索。”
    曹旋说道:“娇娇,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已经想到了,我和马平、锥子三人的身份军警已经掌握,我们暂且躲出去,等过了风声我们再回来。其他弟兄没有案底,都以徐家下人的身份留下,让他们负责看家护院,他们手里都有家伙,没人敢来捣乱。”
    韩娇叹息一声说道:“也不知他们几人能不能胜任,你在的时候尚且有人趁火打劫,你要是走了,估计徐家也难得安生。”
    曹旋听着韩娇话里有话,连忙看向徐淑婉问道:“是不是在我离开的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淑婉支吾道:“没有,家里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娇娇不知道情况,总是担心我处理不好家里的问题。”
    曹旋看徐淑婉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便转过头去,对韩娇说道:“娇娇,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淑婉不愿说,你赶紧把实情告诉我,别耽误了正事。”
    徐淑婉已经拉着韩娇的胳膊说道:“娇娇,你随口一说,看把你辅同哥给紧张的,告诉他家里真没有什么事。”
    韩娇握着徐淑婉的手说道:“淑婉姐,你太要强了,家里发生的大事小情,你都要一个人硬扛,我看着实在心疼。你就把家里的情况都和辅同哥说说,他又不是外人,让他一起想想办法,毕竟人多力量大。”
    徐淑婉的神色凝重起来,看了曹旋一眼,便把头低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韩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对曹旋说道:“徐老爷的故交觊觎徐家的产业,欺淑婉姐是个弱女子,便落井下石,不顾交情,这人真是太卑劣了。”
    曹旋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赶紧问向韩娇,家里到底遭遇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