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决定换个夫子了，宋念第二天就没有让刘雨再去村塾上学，而是自己一个人赶了过去。
    不过走之前，宋念询问了刘雨个问题：“你可听说过大儒陈继儒？”
    “好像听过他的名字，似乎还着过《梅花册》，只是了解并不多。”认真思索了番的刘雨说。
    年纪还小，学识有限也是正常，宋念只要能证明有这个人就好了。
    宋念去的时候，孩子们才刚到，刘书泽还没开始讲课。
    见到刘书泽悠哉高傲地往教室里面走，宋念直接快步走上前去，将他拦了下来。
    “你是哪家妇人？村塾这种地方可不是你随便就能过来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平时就不屑于和村中人尤其是村妇打交道的刘书泽完全不认识宋念，在打量了下她衣着后，皱起眉头，语气不善。
    “你打了我家孩子，现在问我是谁。”宋念的表情也很拽。
    听到这话的刘书泽思考了下，意识到宋念是谁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就是刘风的娘？”
    宋念点了点头：“嗯。”
    一看到宋念点头，刘书泽瞬间变得更为高傲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嫌弃和鄙夷：“身为夫子，他犯错，我教训他是理所应当。”
    “犯错？他何错之有？”宋念直接问到。
    聊天的时候，不管是宋念还是刘书泽都未刻意放低音量，再加上小孩子们本来就喜欢凑热闹，很快就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自诩读书人的刘书泽不屑于跟宋念解释：“妇人家家，与你说了也不懂。”
    说完这话，刘书泽转身再次准备离开。
    “打了我的孩子就想这样离开，门都没有。”宋念再次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他错在哪里。”
    “唯小人与妇人难养也。”刘书泽气愤不已。
    但是宋念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随着宋念和刘书泽的争执越来越厉害，有机灵的小朋友跑去找了大人过来，只是描述不够精准，夸张成了夫子和刘雨他娘打架。
    这话描述的场景过于精彩，直接吸引了一大堆村民过来看八卦。
    来为刘雨讨回公平的宋念不介意被人围观。
    而刘书泽认为自己没有错，巴不得来更多的人好帮他解决眼前的麻烦，共同声讨宋念过分的行为。
    看到人来的越来越多，其中还包括村长刘华东，已经不耐烦的刘书泽突然又端起了自己的秀才架子，并且为了顾忌的名声，装作为难不忍心的模样，假惺惺地开始解释，说刘雨不尊重师长、撒谎成性、不服从管教，他也没办法。
    “他哪里不尊重师长，若是不尊重，他能被打成那副模样都未曾说过你半点不是！”
    “至于撒谎成性、不服从管教，你是指我让他教我读书，你不让，他却还教了我？”宋念就直勾勾地盯着刘书泽。
    明明刘书泽自己很推崇女子不该读书的言论，可是被宋念逼问，却莫名心虚。
    “是或不是？”
    刘书泽依旧没有开口。
    宋念接着逼问：“你为何不敢回答？怕不是因为你自己都觉得这个原因过于无礼吧。”
    “怎么可能，此事本就是刘雨做得不对，若是他觉得对，为何要瞒着我！”有些演不下去的刘书泽瞪着宋念怒斥。
    “为什么瞒着你，是因为你计较！”
    “而且你既然说小雨瞒着你，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可有证据？”宋念来找刘书泽，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的他。
    “还能是谁，他姑姑，他对我撒谎之事连你小姑子都看不下去了。”刚才被宋念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优势，刘书泽故作淡定地补充：“读书识字是君子之事，更何况女子无才便是德，他怎么如此污蔑圣贤之书。”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现在要的就是刘书泽最后那句话。
    现代看小说的时候，凡事古言不让女子读书，都说的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当时有不少人普及这句话并非不让女子读书。
    所以宋念觉得刘书泽很有可能也是拿这句话当借口。
    不过也不是因为宋念料事如神，而是因为读书不分男女，古代人并不愚蠢，劝人读书的多，劝人不读书的倒是真没多少。
    “好歹也是位秀才公，真是不知道书是怎么读的，连女子无才便是德都不知是何意思，简直令人笑掉大牙。”宋念面无表情的讥讽。
    被宋念的表情一刺激，刘书泽脱口而出：“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女子没有才华便是品德嘛！”
    然后宋念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地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怕不知宋念为何笑，可是她这笑声却让刘书泽涨红了脸，指着她，气到结巴：“你，你这个无知的村妇！
    “除了床头灶间之事，你懂个什么！”
    以往刘书泽都是清高模样，现在瞅见他如此失态，大家有些意外，同时也多多少少觉得宋念有些过分。
    毕竟夫子打下孩子也是正常事，更何况刘书泽还是村内唯一一位夫子。
    就连刘华东也忍不住给了宋念个眼神，让她不要太过分。
    察觉到其他人的态度，宋念神色正经了起来，她可不想给自己弄成一个只会胡搅蛮缠的形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前句是‘男子有德便是才’，出自大儒陈继儒的《安得长者言》，其意思是丈夫有德而不见其德，方为大才；女子有才而不露其才，方为大德。”
    “这话你明白吗？”
    “如果不明白，我可以再直白地解释下，那就是女子有才而不显耀才，是德。”宋念底气十足地说道。
    就算刘书泽读了这么久的书，他也不可能看过天下所有的书。
    更何况本来就有陈继儒这个人，再加上宋念说的十分详细、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语气又如此斩钉截铁。
    刘书泽也不确定了起来，根本不知如何反驳。
    围观的人更是震惊不已。
    不少妇人议论纷纷：“宋二丫知道的好多啊。”
    “她说的是真是假啊？那什么长者言是什么东西啊，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啊？是刘雨教的吗？”
    “二丫婶婶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哎呀，肯定是读书好啊，我们是穷又不是傻，你看看哪个大家闺秀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之前白麓书院刚来的夫子找丫鬟不还特意强调要能识字的嘛，我想要小多去，人家直接拒绝了，都不肯见，镇上书院的夫子肯定要比我们村的厉害啊。”
    “那刘夫子为什么不让刘雨教二丫婶婶啊？”
    “谁知道他的心里打的什么注意，可能他真的不太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