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源自上方的爆破声越来越近,猎魔公会正在朝着这地底前进。
房梁上当然躲不了多久,可现在的样子让外人见到确实太过于震撼了,简直就差把“我是魔女”写在脸上了。
以银河的魔力,能将她的发丝用魔力染成红色,却没办法染成黑色。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给符不离思考。她一咬牙一跺脚,抄起手中的剑,便将自己的头发全都割了下来。
可头发好割,耳朵怎么办?
从绯之天出来的时候,她便收起了狐狸耳朵与狐狸尾巴,但白色的猫耳朵也依旧扎眼。
她颤巍巍的将剑举在自己的头顶,贴着自己的猫耳朵。
以她的恢复能力,莫说耳朵,就是脑袋没了都有机会长出来,如今为了掩人耳目……
只能放手一搏了!
银河则在小屋子里忙活别的事情,绯之天的存在并不会因为绯天教覆灭而消失,她不只是岚,更是银河。
那个满是结晶的小房间,银河踏入其中略作收拾。
这里的物件本就是她用绯原的身体布置的,如今收回魔力,那些结晶便破裂成了碎片,成为了粉末。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间房间里任何一件物件都算得上是宝物。蕴含魔力的晶石,暗藏魔力的兽首,稍加打磨都能够做成了不得的兵器。唯有中间那张凳子,最不起眼,也最普通,其实本身没什么魔力。
银河踏入房间后,只是挥了挥手,便将周围的物件全都损毁,唯独留下了白色凳子。
这张凳子是上一任银河留下的物件,曾经去往过绯之天的物件,都与绯之天有着特别的联系。绯原能联系上银河,依靠的便是捡到的衣裳,这张凳子也有着相似的功效。
绯之天里也有一张相似的凳子,是上一任银河带进去的。带入绯之天的人间事物十分稀少,这张凳子在绯之天陪伴了她很久很久,虽然长的不算好看,可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些情感,她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虽说绯天教前往绯之天的人都需要通过凳子来往,但凳子本身并不是什么关键,银河留下来的法阵才是核心。
法阵便好比是一道特别的函数,通过函数换算之后,x就变成了f(x),人也就变成了绯之天的人。具体的公式究竟是什么,银河也不知道,也许只有真正的恶魔才能真正懂得法阵的含义,她掌握的,只是运用法阵的能力而已。
所谓人间与魔域的缝隙,并不一定是什么实体的缝隙。银河所掌握的能够贯通两界的法阵也是缝隙的一种,因为这种法阵按理说是不该能够有效的,两个世界之间本不该有任何关联。
裂隙如何产生,也许只有恶魔才知道。对于世界本质的研究,人类的进展远不如早已掌握了魔力的恶魔。就好像羊圈里的羊并不知道羊圈究竟是怎么建立的,它们只知道生活在羊圈里就不会被狼咬死。但有一日羊圈忽然破了洞,羊不知道如何去修,只能看着狼伺机从洞里钻进来,叼走几只羊,甚至将整个羊圈一网打尽。
而如今,她便是那个守在其中一个有着开关门的洞口的牧羊犬,她知道开门的方法,也知道一处可以通往的,可能是猎人的屋子的缝隙,可以保护羊群在被狼入侵时有一处可以避难之处。
这个缝隙的那一头会来恶魔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而对猎人小屋的进一步探索,她也不乐意去做。
猎人从来都不是和羊群站在一边的,他们饲养羊群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在自己饥饿或者嘴馋的时候,吃羊肉,喝羊奶,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取来一颗羊的头颅,煮入味了再浇上调料,伴着滋滋的油声,一口一口将羊头吃个干净——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图个嘴馋,可能只是因为旁人说好吃,或者可能只是为了能称心如意地装模作样地说一句“浇给”,仅此而已。
她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她对这里没什么感情,十多年来她其实从绯之天出来的机会少之又少,对于现实的绝大多数感知都是来自于岚。这个地方她也没有那么熟悉,更没什么感情。
过去她还需要绯天教来提供她可以短暂进入人间的身体,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回头,一把火全都烧了吧。
从今往后,不再需要绯天教了,而她也将步入完全不同的阶段。
她有些感慨,看了看自己一身蓝衣,不由一笑。
她若是想,早就可以突破两界的屏障,强行进入岚的身体里,只是那么做可能会让“岚”消失。她知道终有一天岚会到这里来,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信步带着白色的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眼前的符不离却让她一惊。
一头的秀发没了,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些剑伤,仿佛头皮都被切出了一道道伤痕,脸上也纵横了几道伤口,红色的血迹遍布了她的脸与脖子。
割下来的耳朵被放在了一边,指甲都被她自己用剑砍了下来,一身可谓是鲜血淋漓。
“你这是……”银河愣了愣。
符不离笑道:“这样看不出来我是什么魔女了吧?”
银河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肉壁的上方破开了一道口子。
白色的雪就着红色的血一同飘落入洞中,天光从云缝中印入这十余年前形成的巨洞,将这藏于地下十余年的秘密基地曝光于世间。
从破开的大洞上方,一众除妖师络绎跃入洞中。
他们用照明弹照亮了这地下洞穴,入眼的一切让他们一时惊骇无比。
那是一地的断壁残垣,错乱不堪难辨归属的断肢肉块,遍地是剑痕,满目是疮痍,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巨大魔物剩余的骨架触目惊心,堆积的尸骨宛若京观,令人赞叹,又令人畏惧。
这里究竟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周围一眼看不到一个会动的生物,明明来这里之前,他们都是做好了面对无数魔物的准备。
而在那尸堆铸成的京观之上,一位蓝衣蓝发的少女,用布条包裹住了一只眼睛,许是受伤了。
她双目看向了远方,没有言语,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仿佛失了神,而她的怀中抱着一位用红布包裹着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