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伶牙俐齿，看来娜娜小姐对自己的价值很有自信。”
    “当然。”
    “就不怕舅舅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拆散你们？”男人笑了起来，微眯的眼睛看不出喜怒。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来你什么都不想和我这个不讨喜的长辈说。”
    “现在的手段就已经不正当了吧……”娜娜故意小声吐槽着，又正色道：“而且您很傲慢，舅舅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协商吧？我好歹也是您外甥的女友，您什么理由都不告诉我，就想让我们分手。”
    “舅舅才是很瞧不起我，不想和我说话吧？”
    娜娜暗中打量周围，实则叫出来了系统。她一边等待交易的结果，一边询问着双子的距离。
    “真是糟糕的脾气，倒是和小明小时候一个样子。”苍白匀称的手斟了一杯酒，缓缓地将酒杯推到娜娜面前。
    娜娜果断把酒杯推了回去。却被男人纤长的手指拦在桌子的中央。两两僵持中，让红色的酒液飞溅在洁白的桌面上。
    她猛地收回手，看着稳稳定住了的杯子说道：“多谢舅舅，我不喝酒。”
    一旁的黑衣人垂着眼，听见少女的话后退至一旁。
    “娜娜，你知道舅舅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男人突然发问。
    “因为这里有一把椅子。”
    娜娜如实回答。
    男人被她逗笑了，假模假样的神情中倒真生出几分长辈的爱怜：“舅舅很欣赏你这样诚实的小孩子。”
    “所以舅舅……要注明是自愿赠与。”娜娜故意的补充道。
    “这里是潞武的几处小房子，和一百五十万……作为事成之前的诚意。”男人招招手，黑衣人双手奉上托盘。盘子里有几枚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从里面挑一处喜欢的。”
    娜娜看着托盘又看看气定神闲的男人，满目狐疑。
    “你想知道为什么舅舅会这样说？”“这些钱当然不止买你和我的外甥们分手，因为舅舅——还有其他条件没说。”
    那人率先站立起身，瘦高的身形投下大片阴影，极具压迫感地将娜娜的身躯覆盖在其中。
    娜娜愣了愣，借着他克制伸来的手站起身，紧缩着眉头回答道：“是什么？杀人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先和我来……舅舅给你讲一下他们小时候的照片和故事。”
    *
    电话这头，陆煜明身边杂乱无序的背景音消失了，只剩下极为肯定的回答。
    “是舅舅的人带走了娜娜。”
    陆煜凡正在搜寻的手指一顿，兄长的声音接着说道。
    “我会回去和他要人。”
    幼年期被迫竭尽全力练习武术的痛苦，好像隔着十年的时光追上了他。
    手掌中嘟嘟嘟的忙线声唤醒了他，陆煜凡这才发现，他在激动之下竟然按断的电话的按键。
    “我……也回去。”
    他说罢抬起头，眼中俨然是决断的神情。
    *
    等陆煜明赶到舅父家中，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衣冠楚楚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舅父……和可怜兮兮地昏倒在地毯上的娜娜。
    诚然，别墅里日日有阿姨打扫，这里被清理得极为干净。一尘不染得几乎胜过一般的被褥。
    陆煜明眼中闪过隐隐的暗红色，几步走到娜娜身前。也不管舅舅在不在一旁，就把少女抱在怀里。
    他低下头，用眼皮贴向娜娜的额头，试探起……她的体温，同时用十指试探鼻息。
    得到肯定的回应，他那副冷肃得如同冰封的神情才融化了些许。深呼一口气，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整理好娜娜的衣裙，又伸手摸摸她柔软的脸蛋。
    直到幽幽的男声从他身后响起：“陆煜明，你是肯定舅父不会攻击你。才把后背暴露给他人。”
    陆煜明毫不在意，目光只是看向怀中少女。
    “你这样毫无警戒之心，还撑的起你母亲陆妤的嘱托吗？”男人见缝插针地补充道。
    “爱情游戏也体验过了？也该回到现实了吧。[乌洛波洛斯]，你的血仇、你的责任还在等着你。”
    陆煜明托着娜娜的下巴，试图捏着人中唤醒她，他早已不是会被言语影响的、当年的小孩子。
    他头也不抬地回应：“老头，一把年纪就少说两句，我现在还不想弑亲。”
    “是因为‘红线’，舅父替你和她牵在一起。她才会受控制地爱上你，并且和你在一起。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从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对你的爱意。”
    “……”
    “上次和你说过你还不相信，如今你也看到了她手上的丝线。”
    “那又怎样？”陆煜明抱起娜娜的上半身，替她捋顺凌乱的发丝。
    “至少她现在还在我怀里。”
    “好吧，她确实是个调皮可爱的孩子。”男人跨过毛绒绒的米色地毯也蹲下身，手指捞起少女的一丝秀发，语气轻柔：“真是……可惜了。”
    陆煜明劈手夺回娜娜的发丝，却闻到了少女专属的气息。那从体内溢出的幽香中，染上了酒气。
    和舅父身上的酒味……一模一样。
    和舅舅那双同一血脉出自的相似眼睛中，杀意几乎满溢而出。
    陆煜明的拳头攥出咯吱吱的响声，他在娜娜眼中从未用过‘能力’的左手尾指处，逐渐浮现出一条红色的毛线。
    而另一端静静地延伸到少女的尾指上。
    “如果舅舅死了，‘红线’就会自动解除。”男人递过一柄金属剪刀，“等你有一天，想要验证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就用它剪下去。”
    陆煜明接过剪刀，像扔垃圾似的随手丢掉了它，随后眼神冷漠地看着舅舅。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男人站起身，“一旦剪断，就永远无法恢复。”
    说完，舅舅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煜明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娜娜，轻轻抚摸着娜娜的脸颊肉，回答的声音宛如自言自语：“我的能力是能力无效化，我能探查到她身上所有的异常。”
    他一开始就知道。
    他去追查杀害三叔的凶手——云向天时就知道。
    一个完美地适合他的探索欲和求知欲的，幻梦一般的少女。
    他一开始强硬地留下她时，确实目的不纯。但也只是不纯在……想恶劣地白嫖她的劳动力。让抱着恶意来控制他的少女，弄一些整理尸块记录、做做饭之类的杂活。
    却没想到，看到了她迷茫的眼泪。晶莹的泪光静静的闪烁着——她对一切并不知情。
    他退了一步。
    最开始，只是想让她不要再流泪。
    后来，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陆煜明抱起娜娜，沉默地走出庄园……走向回家的路。
    在[乌洛波洛斯]上浮之前，他有……许多的愿望还没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