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所场地外,云霄雨垂头丧气地追丢了人,数次探出去的神识被强行打断,神识的冲击甚至让云霄雨产生些许头晕。
那白衣女子的修为绝对在分神以上,云霄雨冷静地想,就算真的追上了,或许自己也打不过对方。
“叽!”小蛾子担忧地用小爪子摸了摸云霄雨的脸,云霄雨被安抚后叹了口气,只得回去。
“周叔。”云霄雨先去见了一眼周荣北,周荣北正与刚回来的若兰说话,闻声后看向云霄雨道:“刚才我一个不察,似乎被那些长老们得了手。但蛟儿追着进去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杀招。”
云霄雨点点头道谢,刚才团体小秘境结束后原本没有其他的安排,不曾想二长老突发奇想,说从来都是小辈活动,反而让与会修为高的修士们无聊,不如增加一个纯靠脑子不比拼的小秘境来玩。
是时,宴中欢饮,长辈提出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小辈如何好不给面子,柳炎只得答应,结果连着飞雪也被二长老一并指了出来。
事发突然,飞雪只得暂时将小蛾子托付给云霄雨。
然而当那古朴门框的镜子拿出来时,云霄雨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于是请托周荣北看场,自己则匆忙去寻了公子星舒……结果竟碰到个魔族奸细!
“我不方便插手你们宗门里的事情。”周荣北听了后淡淡地对云霄雨说:“仲州,此刻到了最该小心谨慎之时,你记得我和田老当初教你的,可要稳住了。”
“是。”
拜别周荣北,感觉到问题颇多的云霄雨烦恼地行在走廊见,正不断思考着接下来要进行的种种布置和安排时,霓虹独自一人迎面而来。
“你忽然离开,我又看见风辉追着飞雪进了那秘境里,想着可能出了什么急事……”
霓虹在云霄雨面前停下,关切地道:“这个小秘境我不曾见过,时间长吗?你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啊……确实是。”
云霄雨正觉得心里暖暖的,没料到霓虹竟然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反正左右无人,于是解释道:“那个镜子其实是一个云天宗门内法器,叫做慧镜,外人只知此镜中有万千种迷题,可以随时进去玩,却不知那镜子其实是靠迷题来形成困阵,且迷题多少全看操作人。”
霓虹啊一声惊讶地说:“这么严重吗?可我看操作迷题的仿佛是个元婴修为的弟子……难道会将你师兄永远困在里面?”
“我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二长老应该不敢这么做。”但云霄雨思来想去,却不明白二长老此举的杀招究竟在哪里。
霓虹忽然道:“那……岂不是在此期间,宗门内的大小事宜都得靠你了?”
云霄雨看了有些紧张的霓虹一眼,没说话。
霓虹抿了抿唇,又继续说:“有我需要帮忙的吗?不然我帮你照顾小蛾子?”
云霄雨摸了摸肩膀上的小蛾子,将圆滚滚黑乎乎的一团放进手里。
霓虹也在旁边站着看着,一副想要关心他却不知道怎么做的模样,两只手放在前方握住,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
云霄雨看着霓虹,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
“没关系,小蛾子我一会儿交给獦狚去,你也别担心了,只是想来我短时间会忙得不行,就不能来找你了。”
“没关系。”霓虹微愣后又摇摇头,不一会儿后又主动道:“要不我帮你去送给獦狚?我认识他的。”
云霄雨沉默了一秒,刚准备开口之时,背后冒出两个有些慌张的执法堂云天宗弟子来找。
“云师兄,有好几个小宗门的人来报失踪……我们找不到风师兄和柳师兄,执法堂师兄说事情有点严重,需要尽快请您过去。”
云霄雨皱着眉静静听完,原本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只能起身,并最终将小蛾子递给了霓虹抱进怀里,冲霓虹歉意道:“那……只好麻烦你了。”
“好。”霓虹摸了摸小蛾子,目送云霄雨离去,却不想云霄雨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回头,朗声喊:“霓虹!”
霓虹恍然抬头,疑惑地看着远处俊朗的云霄雨:“?”
明朗的回廊当中,只见几步外的少年展颜冲着她一笑,又帅又傻:“我是真的喜欢你!”
猝不及防,赤诚的话语就像微风一样倏然吹过脸颊,吹得霓虹回过神来时,整个人都羞得通红。
而云霄雨只剩下了个离开的背影。
红衣女子凝视着那背影走远,不自觉在口中小声道:“……傻子。”
小蛾子头顶的触须开心地摇来晃去,并发出兴奋开心的“叽叽”声,挠的霓虹脖子发痒。
霓虹抱着小蛾子回了云霄雨专门给她一个人安排的宽敞席位上坐下,呆坐了一会儿,有些发呆。
小蛾子则十分自来熟地从霓虹怀里爬上了旁边的桌子,在桌子上巡视一圈,很快新奇地发现了一盘花朵制成的点心,于是大快朵颐起来。
霓虹一手撑着脑袋偏头看这黑乎乎的一团,神情则完全不像在云霄雨面前那样无措,眸光复杂,看了好一会儿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呢喃道:“你也是一只小傻子。”
小蛾子头顶的触须警觉地动了动,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接着用大眼睛眨巴眨巴看霓虹。
霓虹跟小蛾子对视了几秒后,忽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小蛾子:“?”
霓虹幽幽地说:“没事的,吃吧,吃完还可以睡一觉。至少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
见毛乎乎的一小团又傻乎乎地继续开始吃东西,霓虹转眼,看向正中重新亮起的巨大水幕。
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
林涭:“怎么回事?不是解谜?那画面似乎是个……凡人城镇?”
整个画面仅剩下一个,里面的场景十分陌生,画面昏暗,并且不见任何一个熟人。
正当所有人奇怪间,靠近巨钟的一处隐约传出训斥声来:“什么,前尘镜?老三,你糊涂啊!”
所有人不由得竖起耳朵,却又没了声响,渐起的疑惑声中,云天宗二长老行于众人面前,起手一礼。
“诸位莫怪,本应是慧镜小秘境,却不成想弄错成了前尘镜。”
当即就有人问道:“前尘镜?可是星机阁那个能窥探万物前世的镜子?”
有人问,自然有别的好事者哈哈一笑:“那真是闹了个大乌龙,我此前可去星机阁专门试过这镜子,却是什么都没照出来呢,还白花了一笔不菲的灵石。”
二长老颔首歉意地说:“正是如此,万物并非都有前世,这镜子也不会伤人,老夫向大家赔个不是了……这便就叫人收了此镜。”
“哎,莫急啊,此时不是有了画面?那这究竟是谁的前世?”那好事者却说出了众人心声,人类总闺女是好奇的,再经刚才那些对话激发了更多的好奇心,便纷纷有人冒头请求先不急着收,要继续看看。
二长老半推半就答应了。
顾裴之看见林涭无比严肃的脸,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不确定,再看看。”林涭凝视着水幕上的一幕画面微微摇头。
刘宇河闲散地倚在凳子靠背上聊天:“这前尘镜我们家族之前测过,只有我奶奶有前尘,其余人都没有。”
顾裴之接话:“是的,世上能照出前尘的人寥寥无几,听说只有一些特定的生灵一定有前尘,比如异兽,鬼魂……”
顾裴之的话音一顿,抬头,与微惊的刘宇河一个对眼,双方同时反应了过来。
异兽!
“现在这个是飞雪的前尘?!”
水幕上唯一的画面被徐徐展开——
一个青年在冰原之上睁开眼,冰雪浸透了全身,身体冷得没有知觉。
公子星舒一睁眼,还没等视线完全清晰,先感觉到冰冷带来的刺痛,紧接着视线又是一黑,明晰的大脑瞬间对浑身身体作出了一个判断——
我要死了……
什么情况?慧镜里不都是解谜?为何会一开就有这种局面?
果然被做了手脚……公子星舒第一时间确实庆幸自己跟了来,但随即到来的问题却是他现在快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公子星舒下意识调动灵力没有反应,甚至连神识都没了……这感觉格外熟悉。没用几秒钟,公子星舒就意识到了他所在的这具躯体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一个凡人。
……那看来是某种幻境,自己直接被投到了这一具躯体上。
公子星舒自信这幻境不会存在杀招,于是冷静地保持着这具躯体越来越缓的呼吸,重新睁开眼,尝试自救。
天空灰蒙蒙地,还在不断下着雪,好在嘴还能动,公子星舒先试着念了一串咒文……没能召唤出火,这个幻境当中竟然没有灵力。
但下一刻,视线整个一白,视线中的灰色天空被一大团模糊的白色覆盖住……微微的暖意逐渐缓解了脸上的僵硬与四肢,又过了好一会儿,在温暖中恢复了触觉的手摸到了柔软细腻的毛发。
公子星舒疑惑地想,所以现在……我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白毛毯子盖住了?
青年躯体动了动,视线中的白色倏然就挪开了。寒意再次袭来,青年从雪地当中猛地坐起,并不断动作着身体保证着身体的温度,左右四顾,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荒芜的雪原,很远的地方天空有一道笔直入天的黑烟,底下似乎有个宏伟的建筑。
白毛毯子却一点儿没见到身影。
“奇怪……”
青年的躯体衣物湿透,在寒冷的大雪天里简直无法活,别无他法,公子星舒立刻做下判断朝着黑烟所在的地方移动。
同时,脑子里涌出了许多原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和知识,公子星舒一边走,一边飞快分析和消化,等来到了黑烟所在的巨大城墙前,已完全适应好了这具躯体原本的模样和状态。
“灰!”城墙上有人发现了他,用完全不同于原世界的语言喊着,紧接着涌出了一群人,很快一个身穿铠甲级别更高的人领着一群人开门出来,将公子星舒迎进了城墙里,一路说这简单的对话,并不断问公子星舒现在这个叫做“灰”的躯体外面的情况。
公子星舒自然而然地用躯体本来就会的“当地语言”回话:“糟糕,外面。明日,单独,首领,见,告诉。”
这门语言很奇怪,简短的音节下行动和名词颠倒,好在灰本身应该是个不爱说话的,于是公子星舒顺利糊弄过去,并安安全全被带到了灰本该在的猎手营。
等到回到属于灰自己的小空间内,公子星舒终于松了一口气,换了衣服坐到了被送来的温暖碳火前,拿出刚被发到手的一块布包翻开,开始啃里面口感奇怪的“口粮”,默默地继续分析起这个幻境。
从灰这里得到的世界信息来看,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灵力,人类没有灵根,这样一来就完全依靠个人身体能力,但偏偏这个世界除了人类,还存在另外一种统一被叫做“兀”的生物。
这些生物在公子星舒看来就是各种各样没见过的妖兽,而人只要得到一只厉害的兀的认可,就会从一众凡人当中脱颖而出,并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利和王朝。
这个叫做灰的人,则是首领下直属的人类队伍“猎手”中的一员,比较像单独养的刺客。
灰记忆深刻的兀有很多,且十分厉害,以前世界最强大的兀有三只,这三只兀分别合作的人被叫做首领,也就是说有三个国家。
但那是以前。
记忆里的一年前……首领忽然挑出了猎手中的十人分两个队出城外去探查另外两个王朝的消息,到了一年后,也就是今日,只有灰一个活着回来了。
公子星舒想,其实灰应当没能回来,而是死在了雪地中……并且灰在死前的记忆非常模糊,甚至这一年的记忆都是难以连续的各种混乱片段,完全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好在,灰似乎是里面唯一一个习惯用纸张记录的人。公子星舒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拿起了先前换衣服时被埋在湿漉漉衣下的皮质背包,里面有灰的记录。
背包鼓鼓的,公子星舒没在意,直接翻过背包来粗鲁地一倒,倒出了一堆散落的纸张和兵器炭笔……还有一个骨碌碌滚出来的白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