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勒令训斥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很快,京城风向风云变幻。
虽说木婉云名声本就不怎么好,可柳如霜和沈阔也不遑多让,甚至很多人提起他们那关系,都还要更踩沈阔和柳如霜一脚。
可素来拜高踩低是人性常态。
如今柳如霜救了太后,是太后捧着的人,太后亲自训斥木婉云,自然有很多人忍不住捧太后,继而捧柳如霜。
捧柳如霜之余,自然也会狠狠地踩一脚木婉云。
又加之有人故意渲染,很快,各大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连夜写话本,开始把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重新编排。
在他们的渲染传播之下,沈阔和柳如霜成了被棒打鸳鸯的一对苦命有情人,无奈遇到位高权重的太傅之女,被强迫分开,好在沈阔有情有义,宁愿得罪权贵,都要跟柳如霜在一起,可惜太傅之女木婉云善妒成性,新婚夜放火烧将军府,后来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柳如霜,还下堕胎药把柳如霜的孩子给堕掉,更是三番四次的陷害柳如霜。
好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最后一切阴谋诡计都抵不过一对有情人想相守的决心。
沈阔将军,不愧战神之名,宁愿舍弃滔天权势,也要休弃恶毒妇人木婉云,可到底是念着太傅年迈,念着是陛下赐婚,最后求了和离书。
可那木婉云和离却搬空将军府,即便如此,沈阔将军和柳如霜为了恩爱相守,也无怨无悔。
两人很快又有了孩子,为了孩子上山拜佛祈福,可没想到善良之人总有福报,柳如霜遇见了上山礼佛的太后,还英勇无畏救了太后。
太后她老人家这才知道一对有情人受了多少磨难,更因为陛下被蒙蔽赐婚差点拆散有情人而惭愧不已,继而痛斥报应不爽的木婉云。
与此同时,太傅府也有人出来澄清,说当时木婉云以死相逼,逼迫太傅去求旨赐婚,太傅实在是拗不过,才去求赐婚,也曾告诫,一定要跟柳姑娘和睦相处,可没想到木婉云不仅阳奉阴违,还屡屡作恶,太傅和夫人数次劝诫,却让木婉云记恨在心,不惜报复木太傅和木夫人。
事情更是越传越凶,甚至很多不明内情的举子,都开始写文章抨击木婉云,好似她是那种不忠不孝心肠歹毒恶贯满盈之人。
甚至还有人编撰童谣,说她是有史以来第一善妒无德之人,是最最不孝之人。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唾沫木婉云的声音。
甚至有无知百姓,被鼓动每天都聚集在木婉云落榻府邸外,行辱骂,泼粪之事。
府里人员进出都受莫大影响。
甚至木婉云手里的铺子庄子,也被爆出来,凡是去光顾的,都被骂个狗血淋头。
彼时,木婉云却坐在院子里得凉亭里,拿着一把鱼食,洒向鱼儿。
看似悠闲,可实际心里也是郁闷不已。
只是,她听了卢枫的话之后,心情收敛了许多,不似绿俏红玉那般浮于表面的气氛罢了。
甚至还有闲心安抚她们。
“好了,谣言这东西,你越是在意,他们说的越凶,若是让他们觉得你丝毫不在意,他们看不到你发狂,看不到你歇斯底里,也就觉得了无生趣,便也懒得费唇舌了。”
“小姐,说的容易,可是他们说的太难听了,而且他们知道什么,那根本就不是事实。“
红玉出去采买给辉儿的东西,被认出来,被丢了一身的烂菜叶子不说,还被无知妇人抓了一把头发,更关键的,那开铺子的竟然不把东西卖给自己,说是卖给谁都不卖给他们,气的她上去理论,却被撵出来。
想着当时的场景,红玉脸又红了,眼泪又忍不住滚落出来。
见状,木婉云赶紧拿起帕子递给她,又劝道,“他们也未必是不想卖,就是觉得被知道了,影响别人来,这样,你让人私下里找到他们,出双倍三倍的价格,我不信有人真的跟钱过不去。”
闻言,红玉却不愿意。
“凭什么,他们不卖,我还不买,我已经旁人人去别处买。”
“那不就得了,好了,不气了。”
木婉云还以为她是真的因为买不到才伤心,看她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
“我就是气不过别人往小姐你身上泼脏水。”
红玉忍住哽咽道。
“好了,哭哭啼啼的,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辉儿都能哭。”
绿俏抱着孩子走过来,看到红着眼和鼻子的红玉,忍不住道。
被抱在怀里的辉儿,正睁大一双晶亮晶亮的眸子,吃着手指头,吧嗒吧嗒的看着红玉。
看着刚救回来的时候瘦的小小一只,将养了半个多月,已经长了肉,更显白胖的小奶娃,红玉才破涕为笑,伸出手,把辉儿抱到怀里,怎么亲昵都不够。
其实更多难听的谣言,她没敢在小姐面前说。
外面的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府里多了个奶娃娃,竟然造谣说是小姐偷生的私生子,还有人说是小姐和义兄生的。
小姐有义兄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似乎就只有宋曦月,也就是三皇子妃,还有木家人知道。
三皇子妃待小姐好,是绝对不会说的,那就只有木家人了。
红玉怎么都想不通,木家为什么这样对小姐。
明明小姐出嫁之前,老爷夫人对小姐都还不错的。
红玉自己的老子娘就对她不好,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把她卖了,给她哥哥换彩礼娶嫂子,那天,她苦苦抱着娘的腿,让娘不要把她卖掉,可娘却冷着脸,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娘可真用力啊,过了十多年,她都记得娘当时面目狰狞用力的样子,好疼,好疼。
她那天哭了好久,哭到觉得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哭到嗓子嘶哑的发不出一个字。
后来,她有幸被带到木府,又有幸被挑中伺候小姐,那会儿她可真是羡慕小姐,不仅仅是羡慕小姐出身好,吃的好住的好,用的好,更羡慕小姐有宠她爱她的爹娘。
可是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红玉怎么都想不通。
也不敢在小姐跟前提。
怕勾起小姐的伤心事。
她觉得小姐心里比她当年还要难受,因为她自从出生就被爹娘张口闭口骂赔钱货,她好像也从没奢望过什么,可小姐不一样。
她以前真的觉得老爷夫人对她好。
可有一天,他们突然变脸,小姐啊,她的小姐,心里该多难受啊。
红玉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点,泪水就涌出的越多。
还被绿俏狠狠瞪了一眼,她赶紧寻了个借口跑出去擦干净眼泪。
她们忍得住,宋曦月却忍不住。
她本来被蒙在鼓里,出门都有人提前清场,因而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这些谣言。
可世间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她去参加庶妹儿子的满月宴,酒过三巡,不仅被庶妹讥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还被讥讽,“呦,大姐姐,还端着架子呢,谁不知道,你跟木家那个弃妇交好,如今她的名声烂大街,大姐姐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曦月本来就忍不住,又听对方还嘲笑婉云姐姐是弃妇,说她名声烂大街,更是不能忍,当即吩咐几个嬷嬷冲过去把宋明月压住,她亲自撸了袖子,对宋明月左右开弓。
虽然是小宴,可是还是有很多世家贵妇在一起,当时场面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控。
宋曦月却丝毫不顾,硬是打了宋明月十个巴掌,直到手都疼了,才作罢。
十个巴掌下去,宋明月发髻歪了,脸也肿了,嘴角还有血迹,当然最主要的是,她都要气疯了,不管不顾的冲宋曦月大喊大叫。
“贱人,你敢打我,你还当我是那个被你随意欺负的庶女,我夫君是探花,我…”
“探花如何?不还是臣子?我可是皇子妃,你当众辱骂皇室儿媳,我打你都是看在你我有那么一点血脉的份儿上,怎么,你觉得被我打屈辱,那好,你打回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她命嬷嬷放开宋明月,又主动把脸探过去,让她打。
宋明月也不是糊涂的,不过是仗着,自己跟探花郎夫婿恩爱,而宋曦月虽然嫁入皇室,可是却跟三皇子貌合神离罢了。
听到宋曦月说她辱骂皇室中人,她立时就清醒了几分,想起,曾经有一状元,高中后人飘了,写了首藐视皇室的诗,就被夺去功名,永不能科举入仕为官,一辈子的前途可算是毁了。
她那夫婿虽然是探花,可也不过是翰林院编撰,她可不敢让这罪名传出去。
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怎么,三妹妹怎么不打了?堂堂探花娘子,难不成还想居然皇室,怂了?!”
宋明月被气的胸口起伏,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
身边有交好的夫人赶紧劝说,宋明月才打碎牙齿往肚子咽,还强颜欢笑道,“姐姐,妹妹一时口不择言,姐姐怎么还记怪,咱们是一家人,我才跟你说,毕竟咱们都姓宋,我也知道自己在姐姐心里是没多少份量的,可姐姐好歹嫁入皇室,身为皇子妃,可不能跟皇室唱反调,如今连太后和陛下都呵斥木婉云是妒妇恶妇,姐姐若是还是不管不顾跟她交好,这不是打太后和皇上的脸?!”
“什么?!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宋曦月原本没得意的脸,顿时冷下去,身边嬷嬷仆妇丫头赶紧拉住她。
宋明月一看,哪里还不知道,当即明白过来,捂嘴偷笑,“敢情姐姐还不知道?难怪?!我还以为姐姐怂了,不去替好姐姐木婉云出头了?!”
宋明月看着宋曦月恼怒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子报复的快感,她知道宋曦月一向都待木婉云不同,别人哪怕是说木婉云半个字不好,她都要翻脸。
她是庶女,嫁得也不如她好,她不敢说什么,可是现在是太后和陛下,难道宋曦月也不管不顾?
她看着宋曦月恼恨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又笑道,“兴许太后和皇上被蒙蔽了,姐姐是皇家儿媳,又素来得脸,哪里能看着木姐姐被污水遮身,不如姐姐去替木姐姐进宫辩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