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之后,木蔺觉得事不宜迟,立即就休书一封,让府里小厮送了出去。
信中,他把当初木尘威逼他编造她身世的事情解释了一通,同时解释,他是因为她母亲木夫人年纪大了,怕她知道实情,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不得不按照木尘说的去做。
同时表示,他知道委屈了她,也愿意原谅她之前对家人的绝情,同时,对她如今的处境深感惋惜和痛心,会看在同为一家人的份儿上,不计较前嫌,愿意接纳她,重回木家羽翼之下,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
木蔺反复斟酌,觉得自己已经够情深义重,就算她心里再有怨气,也该见好就收。
而不久之后,木婉云就收到了信,得知是木蔺亲手所书,她既惊愕又好奇。
新帝登基之后,木家似乎有隐隐复起之势,而她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谢君墨,所以,并不清楚他究竟如何想的。
只是科举改革迫在眉睫,这对寒门学子是机会,对常年霸占入仕名额的世家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世家不会愿意,就算愿意,也肯定会设置重重壁垒,干预科举。
而寒门子弟,也担心重用寒门,最后成为一句空话。
在这个时候,寒门出身的木蔺,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虽然她并不愿意木家复起,也不得不承认,目前而言,除了木蔺,她还真是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而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崔家竟然还歪打正着,沾了一点从龙之功,这对刚登基,手里无人可用的谢君墨来说,也算是好事。
至少对目前缺人的谢君墨而言,他不会嫌投靠的人家多。
虽然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可是也无力改变。
毕竟,她跟谢君墨也只是见过几次,他救过她,她也算是回报了。
算两清了?!
不知为何,木婉云总会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可又忍不住摇头,让自己摒弃这些,真是昏了头了。
且不说自己和离的身份,如今还多了一个辉儿,如今谢君墨可是新帝,天下女子任他挑选,他又岂会降低自己的标准。
而且,就算他愿意,那些大臣也不会允许的!
再说,她刚逃离后宅,难不成又步入更大更吃人的地方?!
除非她昏了头。
思及此,她及时将自己从迷茫的漩涡中拉了回来。不让自己去思索这些。
她其实很满意如今的生活呢,手里银钱多到花不完,又有儿子在身旁,承欢膝下,每天数着银钱,看着辉儿一天天长大,何必非要跟男人纠缠不清。
跟一个,或者是更多的女人,争抢同一个男人,她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她也不傻。
她最近一出门经常会听到木家的消息,起初,她只以为是巧合,可是巧合多了,她也咂摸出点味儿来。
看来,是有人故意膈应她。
觉得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远赴封地,她的靠山没了,就要看她笑话,准备落井下石了?
想到这里,她勾唇一笑,纤白的手,还是打开了信函。
只是一眼,她就浑身一颤。
木蔺中风之后的样子,她亲眼看到过,不是装的,可是这才短短数月,他竟然就能恢复到提笔写字?
还如此工整?
不得不说,木蔺做人不行,却着实写了一手好字。
只是,也着实有些让她意外了。
毕竟,中风能高好,就足够意外,还好到如此程度?!
怀揣惊愕,她看完了信里的内容,尽管早有准备,他不会写什么好话,可亲自读了一遍,还是忍不住被恶心到了。
随之便把信拍在桌子上,气的想笑。
正巧红玉端着茶盏过来,看到她这副又气,又想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一边把茶水换上,一边扫到一旁的书信。
二人名为主仆,可小姐待她们亲厚,她也自在惯了,便自己拿起书信看了一眼。
她是木家出来的,对木蔺的笔迹,自然是清楚的,一眼便认出是木蔺的字。
脸色愕然中透着好奇,见木婉云并不阻止她看,便快速读了一遍,也禁不住被气笑了。
“这,这简直太不要脸了,他,他们这是以为小姐你失势了,打发叫花子一般,觉得给点好脸,让小姐继续回去做冤大头呢?还口口声声为了小姐好,愿意原谅小姐?我呸!”
红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木婉云看着跟她一样生气,不比她还要生气的红玉,听她叉腰骂完木蔺,骂木尘,骂完木尘,又骂木家,顿时也觉得心头的郁气消了一些。
最后,直接让红玉打开灯罩,把信烧了,似乎是觉得多看一眼都嫌脏。
同时吩咐人,“以后再送来,直接烧了,可别脏了我的眼睛。”
红玉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木蔺并不知道自己自以为宽容善意的信,把木婉云主仆恶心的不成,还沉浸在,自己重生归来,要好好利用一切,让木家重回正轨,不,要让木家成为比前世更耀眼的存在。
想着,他亲眼去看了一眼木尘,看到木尘的疯狂样子,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前世,木尘虽然也是有些扶不起来,可至少还中规中矩。
在他地安排下,不说平步青云,却也没走什么弯路。
怎么这一世,竟然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一世,木尘还曾经要挟他,他心里很是不快。
以前他以为自己就只有木尘一个儿子,所以对他百般迁就。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他还有一双儿女。
算起来,宽儿和碧儿也该七八岁了。
上一世,是五年后,他才有了阮娘的下落,那时候儿女都已经十二三岁了,这一世,他得早一点接回他们。
也好早些跟他们培养感情,还能好好教导他们,尤其是碧儿,她虽然不如木婉云美艳大方,可继承了阮娘的美貌,也只有一股风情。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新帝登基后并没有着急设立皇后,甚至连个妃子也没有。
不过,这一世,二皇子早死了,九皇子提前登基了,若是现在就选秀,那他的碧儿可是赶不上了。
如此想着,木蔺又有些懊恼起来。
可不管如何,他也必须早些接回他们。
他跟阮娘是一场意外。
阮娘曾经是花楼的头牌,他当时去应酬,吃醉了酒,他们一度欢好,后来,他便对阮娘生了些心思,那时候,木家在京城还根基浅薄,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所以,他也只能偷偷给阮娘送一些自己写的诗词,可没想到阮娘不在意,还奉为至宝,后来,阮娘偷偷赎身,自己置办了宅子,他们便在那宅子里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阮娘不告而别,连一封信都没留给他。
他当时着实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
直到五年后,他和阮娘意外重逢,当时阮娘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男的跟他眉眼相似,女的,像极了阮娘,他去追问,阮娘也承认,说他们就是他的骨肉。
阮娘本是官宦出身,因为家里获罪才入了贱籍,她知道他的情况,知道孩子不会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也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在知道自己有孕之后,便选择一走了之,独立将两个孩子养大。
木蔺大为惊愕,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两个骨血,更没想到阮娘一个弱女子,竟然如此刚强,又如此善解人意。
他当即便保证,就算自己无法给他们正大光明的身份,也会给他们光明的未来。
想到往事,木蔺再也按耐不住,急忙招来下人,写了一个地址,让他们去寻人。
同时,悄悄嘱咐,“这件事,必须谨慎,不能对外透露。”
下人虽然狐疑,可是却不敢多问,只是伸手问他索要银子。
木蔺这才想起,如今的木家,可谓家徒四壁。
没了木婉云这个摇钱树,家里这一年多一直典当度日,加上治病,还有木尘赌博,吃五石散,家里能拿的出手的桌椅板凳都典当了。
想到这里,木蔺心里压制不住火气蹭蹭上涨,忍不住埋怨木婉云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心里打定主意,等她觍着脸回来,自己一定得好好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