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德柱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原谅他们啊。
    于是也找个空椅子，坐下就开吃。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虚幻的味觉带来的只会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现在见着吃得了，那还不放纵一下自己？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他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出尘凑了过来，奉上茶水，他就这么抱着杯子小口的啜着茶，看着一帮胃口跟无底洞似的神物还在胡吃海塞。
    这会儿徐三多来了，看见苟德柱还是原来的样子啧啧称奇：“你还能变回来啊？之前看你都快胀成巨人观了，真他妈神奇！”
    苟德柱对这个吐不出象牙的人表示极度的厌恶：“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胀成巨人观，老子那是膨胀了，法相天地。”
    “然后跟你女朋友似的漏气了？”
    “我说徐三多，你怎么就变成我这副德行了？”
    “你个苟东西还知道自己德行不好？”
    “知道是知道，但爷不改。”
    “你他妈一如既往的招人讨厌。”
    “讨厌我的人多了，请取号排队。”
    一通互扁，徐三多才拉过把椅子坐下：“这下确定了，还是原装的，一样的不做人。”
    苟德柱指指桌子：“吃点？”
    “不吃了，吃过来的。我想问你个事儿。”
    “别婆婆妈妈的，要说说，不说滚。”
    徐三多难得的郑重：“我想辞了中心的差事，跟你混。”
    苟德柱直接二哈瞪眼：“你脑子瓦特啦？好好的公务员不当跟我一无业游民晃悠什么？我也没钱给你开工资，更给不了编制。”
    徐三多点上颗烟，闷闷的抽了一口才继续说：“你之前的样子吓我一跳，说是你渡劫，但我感觉也跟着渡了一劫，生死之间，都是小事，不超脱生死，才是大事。我这跟中心签约，看上去风光，但成天被当成牲口使唤。”
    苟德柱揶揄：“你的崇高理想和伟大志向呢？怎么就这么输给现实了？”
    徐三多叼着烟，一副痞子相：“不是输给现实，我早就知道中心被渗透的很厉害，里面不办人事专装孙子的人很多，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结果这次突然大规模降临，主任推给科长，科长不出头，代理科长张德帅被坑挂了个总办，结果大多数事务需要我去跑落实，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
    “心里带着气，所以在死苦城外我才含怒出手，结果进入到那副想死的状态，虽然养过来了，但是生死之间仿佛堪破了什么，才知过去所思所想不过虚妄。哪有什么背靠大生好乘凉？没我这种牛马，早就他妈树倒猢狲散了！”
    苟德柱一脸玩味：“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打死不跟中心勾搭了？甚至搞成紧张关系都要拒绝。”
    徐三多也不担心他的录道人跟上面汇报，见过生死的人已经不太在乎这些小节了。
    他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才吐气开声：“知道了！关系永远都是相互的，当中心的领导认为你低他一等甚至无数等的时候，他就不把你当人了，你是工具，甚至是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是可以交易的筹码，反正不是人。”
    苟德柱笑呵呵的开口：“不，你没明白。人间的道理很简单，他通过手段拿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然后驱使你为他所用，奖励是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而你还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当然还是人，只不过不是完整的人，你的一部分永远受制于人，所以你永远无法全性，无法认清自己的命，永远不可能去执，永远不可能破障。这就是为什么中心看不惯我但是一直没整死我的原因。我猜中心没什么高端应劫者，或者说应劫者到了一定水平都会解约吧？”
    徐三多闻言又点上一颗烟，沉默良久才开口回答：“你说的还真是，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偶尔还会吐槽那些离开的人，认为他们辜负了培养。他们多是神秘的笑笑，并不回答，原来根子在这？”
    苟德柱也点上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继续开解：“你看，网络小说告诉你，你受委屈了强大的祖国是你的后盾，但是这帮人在国内混的好不好呢？你混得好，是后盾。混的不好，就可能成为代价。苦一苦百姓，骂名鹰酱担嘛。”
    徐三多也跟着吐槽：“网络小说还说灵气或诡异复苏组织会出现超级高手镇守一方呢，现实为什么没有？”
    苟德柱先是哈哈大笑，随后才说：“你现在悟的不够，所以才会相信这些无端谎言。那些小说里哪有什么高手？你也是人，我问你，当你实力天下无双的时候，你的欲望会不会随着实力膨胀？”
    徐三多很是思考了一会，很诚实：“必然会。”
    苟德柱见他敢说真话了，才解释：“人的欲望必然随着实力的膨胀而膨胀，随之而来的就是胡作非为，就是成为人上人。老子当年穷困苦弱的时候给人当牛做马，现在天老大我老二还给人当牛做马，那我不是白瞎了这一身实力吗？”
    徐三多很谨慎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到：“你不会胡作非为吧？”
    苟德柱叼着烟，很淡定：“超凡层面不会，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不怎么循规蹈矩，或者说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所以凡人层面我还可能做些奇怪的事情。”
    徐三多疑惑：“为什么？”
    苟德柱扔掉烟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修行，修行，修的是什么？行的本意是十字路口，修行就是在十字路口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并且一以贯之的走下去。决定我走什么路的是什么？是我的内心。所以修行首要修心，不修心，就永远在十字路口徘徊，就永远找不到自己的路。即便机缘巧合走在路上，也不过是随机漫步的傻瓜，总有一天会偏离。”
    “所以？这就是真正的修行者和小说里的大能的区别？”
    苟德柱好像有点儿嫌弃他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真蠢？现在写小说的是什么人？不是为钱就是为名。看小说的是什么目的？是来找乐子的。所以小说里的东西，特别是事关修行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假的，所谓的大能不过是一种臆想，甚至变成了网游似的数值堆砌。”
    “你战斗力五，我战斗力八，我平推你，反之亦然。那么我问你，现实有这种机制吗？有权有钱有势的普通人能躲过暴力手段吗？”
    “凡人就是凡人，你当仙凡之别是什么？仙人的逻辑和凡人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