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
听到声音,温一依的手指离开了镜面。
斯派瑞和温一依说着话。
“我们聊聊天,好吗?”
温一依离开镜子旁边,慢慢走到斯派瑞身边的沙发,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斯派瑞点头示意,让张教授和凌志避开。
两人出去准备去隔壁的听诊间。
可斯派瑞却说,“我的会诊都是保密的,请尊重我病人的隐私。”
张教授点头,出门后,凌志回头看了一眼听诊间的门,跟着张教授走了。
斯派瑞看了下对面的镜子,拿出节拍器,拉起一个节拍球,节拍器开启。
哒哒——哒哒——哒哒——
温一依慢慢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她放在身后的一只手捏得很紧,指甲几乎掐在了肉里。
她很紧张……
此时她听到音乐盒熟悉的音乐声,慢慢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斯派瑞试探地叫了一声。
“依依……?”
温一依慢慢松开手心,听到有人叫自己,她睁开眼睛。
她看了看四周,她还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妈妈。
手心微微松开,是四个弯弯月牙的指甲印。
很疼。
不过,她却微微笑着。
斯派瑞观察着温一依,眉头深锁。
他拿出两颗软糖奖励,一颗爱心形状的,一颗星星形状的。
温一依看着软糖,她毫不犹豫地直接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爱心形状的……那一颗。
她当着斯派瑞放到嘴里,然后笑着。
斯派瑞皱眉。
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按照催眠的流程,他又进行了一次。
音乐盒的音乐再次响起……
同样,再次醒来的,还是同一个人格。
斯派瑞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对面的镜子,然后领着温一依出去。
斯派瑞在门口看着温一依被李阿姨牵住,两人转身往病房那边走。
他深深叹了口气,给张教授打了电话“现在的人格意志非常清晰强烈,确实是第二人格。催眠也没有唤醒主人格……”说了结果和治疗意见,斯派瑞敲了旁边听诊室的门走了进去。
就在这刹那间,温一依原本轻盈的步伐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连带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格外安静。
她缓缓转过头,直直看着那听诊室的大门。
白皙漂亮的脸蛋上,原本美丽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复杂的光。
“怎么了依依?”
温一依听到李阿姨的声音,她转回头,乖乖地摇头笑着。
……
听诊室。
“凌越,你都看到了,我已经试过多次,主人格的依依没有再醒来。”
斯派瑞说完叹了口气。
凌越上前一步,心情有些急。
“为什么?就算第二人格不再沉睡,那我的依依应该也有出现的时间。为什么连催眠,都唤不醒她?她可是主人格啊!”
叫斯派瑞来催眠,凌越以为自己的依依就会醒来,让他没有想到,竟然没有!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我也觉得这一点说不通,但是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她是自己选择沉睡的。”
凌越听到斯派瑞这样说,有点不可置信,他立刻说道:
“不可能的,她不会丢下我,她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她怎么可能自己选择沉睡。这绝对不可能!”
“也许是这次的袭击,给她造成了刺激。而且我发现第二人格明显表现积极了,她现在的意志非常坚定,我看了在院病案,第二人格的依依,各项测试都在变好。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而且据我的推断……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
凌越深深吸着气,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斯派瑞看到凌越的样子,摇了摇头。
“当初,催眠沉睡第二人格,确实非常有效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边缘化的第二人格突然觉醒,我在猜测,是因为身体长期处在昏迷,人的求生本能会促使大脑支配人格来运行它,主人格因为不愿意醒来,而强使沉睡的第二人格觉醒了。而这次,第二人格显然不愿意再沉睡了。”
“您的意思是……我的依依她躲起来了吗?”
凌越问出这个话,内心自责到达顶峰。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但一定有某种因素让她无法醒来。”
“无法醒来?”
“对,如果其他人格有强烈的生存欲望,她会想要主导身体,而迫使别的人格沉睡。你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你应该知道在did中,虽然主人格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但是其他人格是可以感知到主人格的。”
“您是说,第二人格……想独占身体是吗?”
“是,不过主人格即便沉睡,也永远不会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凌越深吸一口气,手逐渐捏紧成拳,半晌后,他艰难地低低发声。
“那沉睡的时间最长会是多久?”
“这个……不好说,也许几天,一两年,或者三五年,也许……直到死亡。”
“呵。”
凌越笑着,听到斯派瑞的答案他苦涩不堪地抬手撑着额头。
“您的意思是,如果主人格无法醒来,就等于,我的依依从这个世界上失踪了,是吗?既不能判定她死了,也不能判定她活着。”
斯派瑞捏了捏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真实相告:
“如果主人格真的醒不过来了,在医学上,你可以这么认为。”
……
晚上九点,从医院回到西郊别苑的凌越在车里坐了很久。
等他进到别墅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
走到大门时,输入密码错了三次才输对进入。
身后的门刚关上,凌越略微的退后一步。
一双可爱的兔兔拖鞋在玄关的地上。
身侧的手渐渐捏紧,凌越仍无事一般换了拖鞋,脱了大衣,上了二楼主卧去了洗手间。
他仔细地洗手洗脸然后洗澡,换上睡衣。
像平日那般自持冷静,只是现在的他冷静到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开了冰箱,手捏在冰箱把手上,看到了一瓶过期的牛奶。
他盯着牛奶好一会儿然后拿了出来,准备丢到垃圾桶里,可走到垃圾桶旁边他的手竟紧紧抓着,怎么都丢不进去。
凌越转身,又把过期的牛奶放回原来的位置,从里面拿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打开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然后拿出一个崭新的药瓶。
扭开。
他看也没看,直接吞了一颗。
喉结吞咽,他如同雕塑一般,就这样在厨房里默默地伫立着。
黑暗的别墅里只亮着一处脚灯,周围一片静谧,略微能听到客厅挂钟的滴答声。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凌越感觉脚下微微有点不稳,他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他看了眼二楼房间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在等什么,他把喝剩下的矿泉水瓶放入冰箱,转身走到炉灶边,点火。
水在炉子上煮的沸腾了起来,他拿着面条在旁边发着呆。
等着水沸腾得快冒出来时,他才赶紧关小火,准备拿筷子下面。
伸过去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站在厨具前,看着里面那双奶白色带有兔兔图案的筷子,气息渐渐加深,逐渐……红了眼眶。
那是他和温一依一起逛超市时,为了鼓励她自己吃饭,特意给她买的专属筷。
凌越瞬间感觉胸口在抽痛,他无力地慢慢蹲下喘息了好久才又缓缓站了起来。
他克制自己,把手从脖子上放下,平静地拿起另外的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条。
突然。
四周通亮。
女孩笑着从楼上跑了下来,开心地叫着:
【凌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