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几人全往主屋里冲。
方氏跌在床前的地上,软手软脚的爬都爬不起来。床上的小婴儿被四只老鼠抬着往床边移动,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谷建德大步上前,“哪来的畜生玩意儿!”
老鼠见人也不怕,放下婴儿在床上转了一圈四下溜开了。
谷建德上前查看孩子,谷家祖则是抄起鞋子追着老鼠打。
那么肥那么大的老鼠着实难见,谷纪霞看得心惊胆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爹,爹,你快出来!”追到院子里的谷家祖在喊。
谷建德将孩子塞到方氏怀里,转身又出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白蚁,多到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白蚁行动非常迅速,有规律地在地上爬行,形成一个字。
“归!”谷家祖脖子僵硬地读出。
‘归’停留了好一会儿,白蚁又迅速摆出另一个字。
这次,字还没摆完,谷家祖已经后退一步,快速说出了口:“死!”
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好几个村民,见此情景,也吓得不轻,这时仙人预警呀!
“不好啦,谷老二家要遭天谴啦,谷老二家得罪山神大人啦!”只看到后面一个死字的村民嗷一嗓子,跑出院子,往村里大喊大叫起来。
清溪村的人也一直在等谷家大女儿的回门礼呢,他家还欠着村民的债呢。
可回门那天一直不见谷纪霞,村民揣测该不会是谷建德那老小子耍诈让他女儿将回门礼私藏了,就是想赖掉他们的好处。
于是,数月来,村里都有人轮流密切关注着谷老二一家的动向。
谷老二跑去他老娘那边借钱,谷老太给了二两银子。谷老二不依,说是一头鹿少说也能卖个三四十两银子,怎么就舍得给那么一点。
没几天,谷家祖的同窗将谷家祖留在书院里的衣裳被褥全送了回来。具体原因不知道,反正再也没见过谷家祖出门,就连快过年的节礼都没有往老师那里送。
谷家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直到今天,有人看见一个女人慌慌张张跑进了谷老二家的院子,他就跟上来,躲在墙根下听壁脚。
然后才知道谷家大女儿回来了。
人虽然回来了,没有任何上门礼不说,还回来得这么不吉利。
很快,整个清溪村的人都知道嫁山神的谷纪霞回来了,纷纷跑来谷家凑热闹。
但没有一个人敢踏进谷家的院子。
院子的平地上,白蚁还在摆字,一会儿是‘归’字,一会儿是‘死’字。
谷家祖转身朝谷建德说:“这是山神大人知道大姐逃回家来的消息了,爹,咱们赶紧让大姐回去吧。”
谷建德转身进屋,拉着还跌在地上发呆的谷纪霞就往外拖,“你走,你赶紧回去。”
谷纪霞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走,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去,求求爹,千万别送我回去。”
谷建德强行将她拖到屋外,指着地上的白蚁,“你想害死我们不成?我们全都是你的亲人呀。”
地上密集的白蚁将谷纪霞吓得面无人色,“我不回去,爹,让谷荔去,让谷荔去吧。与山神的婚约,原本就该属于谷荔的。我再也不敢抢她的东西了,我发誓!”
谷建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还敢提这事,赶紧给我滚回去!”
谷纪霞不顾嘴角被扇出来的血迹,抱住谷建德的腿,哭求道:“爹,我求你了,就让谷荔去吧。你是她亲爹,你说的话,她必须得听!”
谷建德冷笑,“你也知道我是她亲爹呀!”
不等他甩开谷纪霞,摆字的白蚁突然四散,逮着什么家具桌椅就一哄而上,片刻又如潮水退开。
被白蚁爬过的地方只留些许木屑。
变故来得很快,只片刻的功夫,围墙边放着的扁担和背篓就消失不见了。
谷建德‘啊’一声,一脚踢开谷纪霞,连退数步,“家祖,快,去灶房点火把,它们这是要吃了我们的房子呀!”
看热闹的人也被吓一跳,瞬间四散逃跑。
谷家发生的闹剧,无需谷荔刻意打听,就有人上门来跟她汇报。
临近年关,书院放假,连云深一家终于从镇上回了村里。谷荔才刚到家,小炉子上的水还没烧开呢,翠兰嫂子就双手揣袖地跑来了。
绘声绘色讲了半天,茶都喝了三大碗。
“那谷纪霞还是回去了?”谷荔没想到谷纪霞还能自己跑下山来,真是一腔孤勇,终稀碎呀。
“她可不愿意回呢,谷老二威逼利诱都不成,她娘抱着小猫一样的弟弟都给她下跪了,她都不肯回去。那丫头死了心地想要留下来,还说等山神来了,就让你去顶替她呢!”
呵,坏事做多了,还做成习惯了。
“不过谷老二这回没听她的屁话,用绳子将她捆了直接扔山里了。”
翠兰嫂子一点也不客气地抓了一把连母自己炒的南瓜子磕了起来。
“据说这次谷老二家损失不小呢,小儿子受了惊吓,一直发烧。还有他家院子里的东西全被白蚁蛀光了,灶房里也是,还不小心烧掉了一间茅草小屋。
嫂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就像是你在场亲眼见过一样。”
“那还用去看,这么怪异的事情,附近这几个村子哪个不知呀!”
翠兰嫂子说得正起劲,没想到八卦中心的谷建德已经站到了连家的院门口了。
翠兰嫂子跟着一起去谷家抢聘礼过,她认得谷建德,不等谷荔询问,她率先开了口。
“你来做什么?”
谷建德没有了以往的冷漠不在乎,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看向站在堂屋里没有走出来的谷荔,说:“阿荔,虽然你不肯再喊我一声父亲,但,我好歹生你养你一场,我怀里的也是你亲弟弟,他,他快不行了----”
听到外面动静的连云深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谷荔的身边,牵住她的手,“要我将他赶走么?”
谷荔笑着摇摇头,真一点也不给,把人逼到绝路上了,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