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县衙。
朱由检正在查看最近几日各部汇报上来的军情。
“大伴,方正化可有消息传来?”
“回皇爷的话,目前没有,不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应该收复喜峰口、龙井关、汉儿庄等城关。”
“建奴呢?最新的建奴情报为何朕没看到?”
一旁候着的骆思恭接过话来:“陛下,根据前日的消息来看,建奴攻占三屯营后,除了和卢象升部在鹿儿岭对战过一次后,目前还没有进一步行动。”
朱由检盯着地图有些疑惑。
“不对啊,建奴数万大军在三屯营中,不可能坐等我军进攻,按照黄台吉和范文程的眼光,现在不应该看不透朕的围杀之策。”
“骆指挥使,建奴是不是南下了?”孙传庭在一旁接过话。
“这个可能性也有,不过迁西,玉田,丰润,迁安一线并没有军情传来。”
几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响。
“报!陛下,石门镇的刘泽清发来紧急军情!”
王承恩大步上前接过铁盒子,检查后取出信笺递给朱由检。
砰!
朱由检一掌拍在桌案上,接着起身站起,随手把信笺递给孙传庭等人。
“黄台吉,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孙传庭看着信笺上的汇报,心中巨震。
“建奴大军顺梨河西进?”
“陛下,臣请移驾回京!”
“不,朕不能走,黄台吉既然敢来,就一定抱着极大的信心,若是朕临战撤走,我大军的军心战心极易收到影响。”
朱由检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遵化,蓟州以南几乎都是平原了,建奴的骑兵速度极快,现在黄台吉率大军来攻,自己若是贸然出城,还不如在这城中安全。
“孙爱卿,黄台吉若是来攻,你觉得要害之地是哪里?”
孙传庭听到皇帝的问话,赶忙压下不安的思绪,目光放在地图上。
“陛下,平谷县三面环山,且城墙高大,建奴若是来攻,必须先拿下城东的盘山,盘山在,进可攻,退可守,大军可立于不败之地。”
“嗯,既然如此,距离盘山最近的是那部?”
“目前距离较近的是在黄松峪驻扎的西南军镇丘禾嘉部,还有刚收复马兰峪关的秦军牛成虎,陈永福两部。”
“嗯?距离盘山最近的不是黄崖峪吗?”朱由检看向孙传庭。
“这···陛下,在黄崖峪的是高迎祥和罗汝才的陷阵营,只不过他们二人手下三万人都是流民出身,臣担心···”
朱由检闻言后瞬间明白。
孙传庭是担心流民出身的陷阵营可能有问题。
“这样,你派人去给高迎祥罗汝才二人传信,问问他们,盘山将会有一场硬战,看他们敢不敢战。”
“陛下,臣亲自去。”
“另外,让在长城的左路军不要回援,继续给朕打丢失的城关,围杀之策不能有一个口子!”
“是,臣明白。”
孙传庭说着,匆匆离去。
黄崖峪城中。
高迎祥和罗汝才二人看着下方的将领默不作声。
“二位总兵大人,咱们千里迢迢从陕西赶来,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作战任务?”
“是啊!西南军镇的人比咱们还晚到,都已经收复两座城关,朝廷赏银都发下三轮了,人家在前面打的热闹,咱们在这坐冷板凳!”
“哼,依我看还是朝廷不信咱,人家不管是西南军镇还是秦军,那都是皇帝下令募集的,只有咱们是流民出身,也就干点这种守城的活儿了!”
···
高迎祥大口抽着旱烟,瞥了下方一眼发牢骚的军中将领,依然没有说话。
一旁的罗汝才见状,脸色有些发黑,刚要发火骂人,就看到外面走来一个人影。
“呦,孙军门来了!”
罗汝才说着,赶忙起身,带着笑脸上前。
孙传庭目光扫过堂屋中的陷阵营将领,迈步坐到主位上。
“我猜你们刚才正在发牢骚吧?”
“孙大人,您这说哪儿的话,我们兄弟就是一块讨论下怎么和建奴作战。”
罗汝才性子圆滑开口辩解一句。
孙传庭直接开口道:“让你们从陕西调来,不是让你们坐冷板凳,只不过这次朝廷调集全国四五十万大军,不可能每部都瞎上。
都记着!你们都是老子的兵,做事不能再像以前占山为王的那种习性!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陛下就在平谷县中,所有大军一举一动都有暗卫每日做出汇总呈到陛下的桌面上。”
“什么?陛下在平谷?”
有人惊呼出声,他们对皇帝身处此地都难以置信。
“不要惊讶,陛下不但在平谷城中,而且建奴也知道这个消息了,目前正在秘密行军,准备突袭平谷,陛下让我来问问你们,此次建奴主力来袭,陷阵营可敢战否?”
孙传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得表情,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得,就是要看看被黄得功往死里训了将近一年的陷阵营有什么水平。
“草!敢!必须敢!军头,你说吧,陷阵营的三万兄弟没有一个孬种!”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扯着大嗓门嚎着,孙传庭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蝎子块,你先别急着嚎,听军头把话说完。”罗汝才白了一眼汉子,随即看向孙传庭。
“我可以告诉你们,此战是贼酋黄台吉亲自率精锐大军前来,敌军战力极强,按照陛下的要求,要想有效杀伤建奴,就必须仰仗火炮,而火炮部队集结需要时间。”
孙传庭说着,迈步走到地图前,手指平谷县东侧的盘山。
“我需要一支敢打敢杀的部队在盘山至少顶住建奴五个时辰的攻势。”
话音落下后的孙传庭目光扫过堂屋中的陷阵营将领和罗汝才,高迎祥。
平时性子很活泼的罗汝才闻言后,瞬间沉默下来。
他是马夫出身,走南闯北,去过辽东,很清楚建奴的战力。
“军头,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给您答复。”
高迎祥收起旱烟,起身来到孙传庭跟前回话。
“嗯,可以,点香,我在这等着,香烧完后,我立刻就走,你们当我没来过,继续防守黄崖峪就行。”
高迎祥重重的点点头,招手示意罗汝才和一众将领都跟他离去。
一行人小跑着出现在城中大营中。
随着聚兵的鼓声响起,三万陷阵营将士在校场上快速集合。
“将士们,你们不是说一直都见过咱大明的皇帝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皇帝就在平谷县中;
建奴绕过数路大军的围剿,现在正准备进攻平谷,刚才孙军头来问我,陷阵营敢不敢和建奴碰一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我来问你们。
建奴要打平谷,抓走咱大明皇帝,你们敢不敢和建奴打。”
高迎祥的话被点将台两侧的几百名大嗓门军士喊出去。
校场上的陷阵营将士安静的听着。
“皇帝刚给俺家分了地,他要是死了,这地搞不好又没了,锤建奴,保皇帝,兄弟们,咱干不干?”
“干!必须干!俺爹以前当兵从没发过足额的饷银,现在皇帝不但给足了饷银,还给咱们当兵的分地,这么好的皇帝,不能让建奴给弄死嘞。”
“锤死这些狗篮子建奴!”
···
校场上的陷阵营士兵议论纷纷,不过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和建奴死干。
这些原本是流民的汉子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家里能有现在的日子是谁给的。
皇帝在陕西灭了富商,杀了高高在上的王爷,明面上说把土地卖给他们,实际上算上给朝廷每年上缴的买地粮和税粮最多是以前上缴的一半。
这些可是实打实的好处,而且还有不少人因为家中遭灾,朝廷不但免一切赋税,还每月发不少救命的口粮。
高迎祥看着下方士兵的反应,心中彻底放下心来。
他和罗汝才对视一眼,匆匆赶回。
而孙传统看着已经烧到最后的香,放下茶具起身准备离开。
“军头,莫急,陷阵营敢战!”
高迎祥的声音响起,孙传庭严肃的看着后者:“高迎祥,话是你说的,你记住了,坚守盘山至少五个时辰,等待火器部队集结,这只是大概的时间,有可能更长,也有可能更短。”
“军头放心,陷阵营三万人,不管如何一定会坚持到奉命奉命撤退的那一刻!”
“好!领兵直去盘山吧!我提醒你,建奴随时都可能到!”
“是!”高迎祥说着行了一记军礼,看着孙传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