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着自家蠢系统,『“小九,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回去吗?”』
0529正打算将南瓜裤里仅剩的一把瓜子掏出来看戏,顾爻突然出声,差点把他手里的瓜子都吓掉了。
一张稚气未脱的正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宿主大大,现在你的身体损耗过度,出于对宿主的保护,是不能回去的。”』
系统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而且,宿主大大要是想回去,就得花积分买道具,花了积分回去受罪,何必呢?等到身体机能恢复一些再回去不好吗?』
顾爻抿了抿唇。
系统说的这些他也很清楚,可是看着这渐渐黑沉的天,顾爻抿了抿唇。
看着小孩脏兮兮的可怜模样,他叹了口气,『“小九,兑换道具,让我回去吧。”』
正嗑着瓜子的系统瞬间感觉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看着顾爻认真的表情。
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步韶栾。
0529拍了拍手,一脸正色。
『“宿主大大,使用道具强行恢复身体机能严重受损的身体,是不能使用痛觉屏蔽功能的。』
顾爻倒是不怎么在意,伸手弹了一下系统的额头,0529瞬间破功,捂着额头躲到一边。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控诉,顾爻一脸遗憾地收回手,轻啧一声。
他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弹一下会翻一圈的蠢系统。
『“别啰嗦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0529扁扁嘴,还是给人兑换了道具。
顾爻笑了笑,道了声谢。
步韶栾想要将人搂紧些,看到青年脸上苍白的面色,又生怕自己弄疼了顾爻,只能低声唤青年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顾爻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意识归位,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疼痛,钻心的疼。
眼见着人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先嘟囔着疼,步韶栾颤着指尖将人扶起来 ,摸了摸青年苍白的脸颊。
几绺头发粘在汗湿的脸颊边上,显得那本就瘦削的脸又小了一圈。
步韶栾轻轻碰了碰顾爻的肩膀,一片都是濡湿的,让他的心上一沉。
借着微微的光亮,他看清了手上的血迹。
那本来有一半裸露在外的弩箭也被撞断了,剩下的半截尽数插进肉里,只剩个尾巴。
那一点点尾巴尖和黑色的骑装融为一体,甚至有些看不清。
步韶栾抿着唇,心疼得发颤。
像是被人用最红艳的烙铁烫到糜烂,轻轻一碰,就能渗出血。
他第一次厌恶自己的多管闲事,非要让人和自己穿一样的衣裳,黑色的衣服,连面前这人流了多少血都看不清楚。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碰到顾爻的伤口。
疼是很疼的,毕竟那么长的山坡全是灌木碎石,滚下来不知道撞到了些什么,浑身都疼。
可是,看着小孩眼眶中眼泪要掉不掉的可怜模样,顾爻还是勉强坐直了身。
倒是想给人擦眼泪,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勉强牵起嘴角,“陛下不必担忧,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步韶栾闻言没有被安慰到半分,红着眼眶抓住顾爻冰凉的指尖,企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把人暖起来。
顾爻笑了笑,任由少年做着这并没有什么用的动作。
天边的光亮渐渐消失,可四周依旧安静得可怕,只余下嘈杂的虫鸣声。
步韶栾看着神色越发倦怠的顾爻,伸手碰了碰青年的额头,汗涔涔的。
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秋日的夜间已经有些冷,他们两人又是穿着轻便单薄的骑装出来的,身上已经有些凉意。
他受得了夜间的寒冷,现在都顾爻可受不了。
看着半闭着眼睛的顾爻,步韶栾抿了抿唇,伸手用袖子给人擦干净汗,当机立断,“阿棠,我带你出去。”
顾爻勉强睁开眼,左肩受伤,左手是完全使不上力气的,他只能用右手搭住少年的手臂吃力地站起来。
许是滚落山坡的途中伤到了腿,刚一站起来,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清脆一声响,像是腿骨裂开,让顾爻身子一软,差点跌坐回去。
被步韶栾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少年沉着面色,抿了抿唇,在顾爻面前蹲下,“我背阿棠吧。”
顾爻也没心思再和步韶栾掰扯,顺从地趴在他的背上。
少年的步伐稳健而缓慢,像是怕颠着背上的人。
清浅的檀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步韶栾的鼻尖,而青年的呼吸也越发微弱。
步韶栾感受到两人肩膀相接的一片濡湿,他心脏疼得发慌,眼前也一片模糊。
少年的双手抄着青年的膝弯,把人又往上抬了抬。
“阿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爻听到步韶栾的询问,闷闷应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的少年唇角破开一抹笑,继续开始絮叨。
“那我告诉阿棠一个秘密吧,第一次见面,我手里其实是攥着碎裂的瓷片,想着要是你对我动手,就拼个鱼死网破。”
脑子昏昏沉沉的,顾爻有些转不过弯,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瘦弱的少年模样,还有那一直没有放开的一只拳头。
和另一个身着华服的团子朝自己伸出的一只手重合 。
又转瞬即逝。
他轻轻喘着气,牵起一抹笑,嘲讽道:“你那点小伎俩瞒得过谁啊,而且……”
而且什么呢?
顾爻脑中昏沉,努力想要拨开那一层迷雾,却向着更黑暗的深渊坠下。
“嗯,是我不自量力了,那阿棠还记得我第一天去陈将军的武课那天吗?”
顾爻没有回应,清浅而微弱的呼吸拂在少年的颈侧,像是一根引线,牵着少年的心起起伏伏。
步韶栾像是想到什么,唇角牵起一抹笑,“其实我是故意的,那天根本就不疼,就是想让你心疼我一下。”
“还有你与百里微生商议春闱事宜的那几天,我总是见不到你,真的很想你。”
“我其实没有你想象得乖,我只是在你面前装的好而已。”
“……”
“……”
少年絮絮叨叨地把这几年的事情都拉出讲,十句可能都得不到顾爻一句回应。
可他还是不停地念,只要顾爻稍微有些回应,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天南讲到海北。
就算是顾爻是被他念烦了也好,至少有回应。
可是离青年上一次发出声音好像已经过了许久了……
耳畔的呼吸好像越发微弱,需要少年仔细感受才能察觉。
步韶栾颤着声音,求着顾爻不要睡。
“阿棠,你别睡,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带着哭腔的声音炸响在顾爻耳畔,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暗黑泥沼中拉了出来。
他想要睁眼看看少年,可是眼皮上像是有着千斤重。
贴着少年的背,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因为哭泣而产生的轻颤。
心脏也随之一抽。
“别哭……”
顾爻想要抬手,意识却彻底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