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徐管家,徐青这未婚妻,是哪家小姐啊?”
“是萧家的小姐,顾先生应该也认识的。”
顾爻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开口,“萧禾?”
徐管家脸上笑容越深,点了点头,“是萧禾小姐,留洋的时候与少爷就已经互生情愫,萧家与徐家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两人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听着徐管家这些溢美之词,顾爻只觉得刺耳极了,可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徐青不是自愿的。
如果是自愿的,绝对不会选择萧禾。
他们这位萧学妹,可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萧家看不上而已。
见不到徐青,那就去见见这位“准新娘”吧。
顾爻思索着下一步计划,徐管家却已经将他送到了客房门前,上前给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最近府中人员混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顾先生若无事,还是不要轻易走动。”
顾爻走进门内,脸上笑意不变,“这是自然。”
徐管家满意点点头,“那就不打扰顾先生休息了。”
房门合上的瞬间,小九就见青年眼神一凛,将皮箱放到桌上,打开皮扣,拿出了最底下的夹层中的东西——枪。
顾爻将枪往枪套中一别,偏头看向系统,“小九,知道要做什么吗?”
金发少年点点头,伸手将顾爻的衣服收起来,将皮箱一合,“知道的,在宿主大大回来之前,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顾爻没有多言,打开小窗就翻了出去。
偏僻的好处,小窗都是靠着院墙的。
到了萧家,顾爻朝大门前看去,倒是没有徐家那么热闹,只有几个人在挂着红绸,门里门外也都是冷清。
顾爻疑惑,却没有从正门而入,收回目光,围着院墙绕了一圈,在四下无人的小巷子中翻墙而上。
刚上墙头,就对上萧禾那略显错愕的目光。
气氛一时尬住。
顾爻搜肠刮肚正想要说些什么,萧禾却先笑开,“顾学长先下来吧,万一被人看到了,可不太好。”
“多谢。”
翻身落地,顾爻打量着面前躺在摇椅上摇着羽扇,风情万种的美人。
顶着顾爻打量的目光,萧禾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顾学长在学校时还是个人人称道的君子,如今怎么也学的别人干这些翻人院墙的龌龊事?”
夹枪带棒的话没有让顾爻神色变动分毫,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开门见山道,“你和徐青达成了什么协定?”
闻言,萧禾的手一顿,转瞬间又恢复正常,依旧是那副笑容,“顾学长这是说什么呢,我和徐学长自然是两情相悦才会结婚。”
又是这套打太极的说辞,听得顾爻有些暴躁。
从接到消息赶来,几日的神经都是紧绷着,面对的却是他们这样的遮遮掩掩。
见不到徐青,贺言深生死未卜,徐家是这样,现在就连萧禾都是这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烦躁。
他揉了揉额角,目光中带上一抹不耐烦,“是因为贺言深吗?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听到顾爻说起贺言深,萧禾猛地从摇椅上起身,眼神也变得凛冽,“你知道多少?”
连“顾学长”都没有了,看来他是真的猜对了。
“他俩那点子破事,我都知道,包括你的事情,萧禾,你和徐青成婚,对得起如今还在等你的人吗?”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萧禾啪的一声合上羽扇,看着顾爻的眼神有些不善。
顾爻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他赌对了。
随后,他施施然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左不过就是知道一些个苦命鸳鸯被家里强行拆散的往事罢了。”
顾爻捏着杯子,将话说一半留一半,他就是知道个大概,对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只能期盼一下,萧禾能被他忽悠到了。
萧禾看着顾爻,也摸不准眼前人的想法。
和顾爻玩心理战,她没有信心。
思索了一会,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顾学长,我能相信你吗?”
顾爻放下手中的杯子,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当然,徐青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禾点了点头,顺势坐到桌前,“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女孩坐到桌前,和顾爻开始讲起了她和徐青的互相利用。
顾爻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萧禾,“贺言深现在怎么样了?”
萧禾闻言摇了摇头,“不清楚,贺言深卷进了一起命案,明明应该是很好解决的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被扣了这么久,好像是徐桑的动作。”
提到徐桑,萧禾抖了抖,深吸一口气,像是有些瘆得慌。
“我第一次见到能将对自己弟弟那么狠的人。”
顾爻垂了垂眸,起身,扬了扬手,“多谢,我先走了。”
萧禾有些着急,“顾学长也要替我保守秘密。”
顾爻翻上墙头,闻言侧眸,扬起一个恶劣的笑,“我又不是神,这么短时间,查不出来的。”
说完,也不等萧禾反应,就直接跳下墙头。
萧禾面色一僵,暗骂一声。
被耍了。
可同时,她看着那离开墙头的背影又有些期待。
期待着顾爻能破开这僵局。
***
太平巷33号。
顾爻深吸一口气,上前轻敲了一下门。
直觉告诉他,贺言深在这里。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道哑得不像话的嗓音传来,“最近不做生意,客人请回吧。”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顾爻蹙了蹙眉。可这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贺言深,是我。”
抵在门上的力道松了松,顾爻顺势进了门。
贺言深塌着脊背,满身的酒气冲得顾爻头疼。
见人还要往房内走,顾爻一把拽住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上次我离开之前,你们都还是好好的,不是吗?”
贺言深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顾爻,那双眼红得可怕,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遍布在眼白上,就像是废弃的夏日水桶,在脏污的水底,遍布着深褐色的孑孓。
细细麻麻,看得人瘆得慌。
趁着顾爻失神的时候,贺言深一把甩开顾爻的手,抬手捂面,“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要看着他,看着阿青,娶,娶别人,可,可我还没办法,没办法……”
说到最后,贺言深的声音已然哽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泪顺着眼眶滑落,哭得无声。
顾爻看着贺言深这般狼狈的模样,一时无言。
贺言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整个人蹲在地上,哭得一颤一颤的。
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倒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没有再说什么,想到萧禾说的事情,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