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规一顿,偏头看向顾爻,有些疑惑,“阿爻为什么这么说呢?”
顾爻笑了笑,转头看向谢规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谢规却总觉得这眼神太沉,有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面前的少年却粲然一笑,朝着他伸出手,“谢哥哥,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个花吗?”
度假山庄后的山坡上,种着成片的花,种子随便一撒,有各色不知名的小花便生了根,发了芽,成了整片的花海。
谢规笑了笑,将手搭上,“好。”
他总是无法拒绝顾爻的。
陈昭一路狂奔到码头,一把抓住一个人,“游轮呢?”
被抓住的工作人员一愣,指了指海面,“最早的一班开走了。”
他抬手又看了看手上的表,“下一班要半小时以后。”
陈昭颓然地放下手,失神地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渐渐攥紧了拳头。
余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冲动就横跨大半个国家,一路从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的海岛一路来到了草原。
冬日的草原没有成片的绿荫,也没有澄澈湛蓝的天空,甚至带着些晦暗的压抑色彩,一场大雪,天地仿佛都变成一片白。
余燃却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短租在一户小县城的牧民家中,一家人都是淳朴又善良的人。
热腾腾的奶茶,就是寒冷冬日里最好的慰藉。
余燃从前不喜欢这种东西,可当醇香的奶茶入口,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苦久了,总是需要一点安慰的。
牧民一家没有问他为什么是在冬天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安慰着他。
来旅游的人大多是冲着水草丰美时那一望无际的绿意,蓬勃的生机,湛蓝的天,低垂的白云,一切都是最美的模样。
而不是像他这样,孤身一人,甚至连行李都少得可怜,什么都是现买,像是逃难来的一样。
临近春节,要避开春运高峰,就算余燃再想像是鸵鸟一般窝在这偏远的地方,也总归是要回家的。
外婆还在家里等着他。
他告别了好心的牧民一家,选择坐上了火车,比起高铁,绿皮火车慢悠悠的,能余燃看清沿路的风景。
在他收拾行李时,却发现了压在衣服底下的一纸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封信和……这些时日的房租。
字有些歪斜,大概是不常写字的原因,却也能看出写得极其认真。
【欢迎下次来玩。】
没有太多劝谏,也没有太多心灵鸡汤,只是平平凡凡的一句话,像是对待老友一般随意。
他仰躺在狭小的床上,眼眶酸涩,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矫情什么?
就是一段不知道多久的暗恋罢了。
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景色,余燃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明年春天,去看看他们口中一望无际,绿草如茵的草原吧。
……
余燃站在陈昭家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来了。”
陈母擦着手来开门,脸上挂着的笑意在看到余燃的那一刻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过来。
“是小燃啊,外面冷,快进来。”
余燃提着礼品,走了进去。
陈母给人倒了杯茶,“小燃啊,怎么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了?”
余燃捏着被子的手瞬间攥紧,垂了垂眸,声音平静,“公司的大老板可怜我这大半年辛苦,给我提前放假了。”
陈母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随口问道:“唉,小燃啊,你知道小昭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吗?这都二十七了,他妹妹都找到了男朋友,这小子从小到大,愣是一点苗头都没有,我怕他藏着掖着,其实我们家对家世要求不高的,只要是个好姑娘,都是可以的,你要是知道,可一定要告诉阿姨啊。”
余燃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泄露半点,声音艰涩得不像话,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听他提起过。”
陈母见状又叹了口气,“那他就应该去见一见那些姑娘啊,一个个的,优秀又漂亮,你帮阿姨看看,这臭小子会喜欢哪个类型的?你肯定最了解他。”
作势,陈母就要起身去拿放在架子上的相册,余燃却猛地站起身,因着动作太大,将茶几撞得移位,连杯中的茶水都洒了许多。
余燃此刻却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些,他做好的一切武装,在陈母满是笑意的眼神中溃不成军,脆弱得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不敢去想,现在看过的某张面孔,将来会和陈昭步入婚姻的殿堂,然后孕育出带着两人血脉的孩子。
所以,他逃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急急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朝着陈母点头,“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那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着他。
陈母看着余燃的背影,缓缓放下手,无声叹了口气。
————
余燃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余陆国三个字,已经是第五次了。
他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显然也没想到这般轻易便被打通,一时无声。
余燃蹙了蹙眉,“没事我挂了。”
“唉唉唉,小燃别挂,这不是要过年了,想我们一家人聚一聚嘛。”
余燃眼中露出嘲讽的兴味,往椅背上一靠,“哦,一家人,我妈早死了,我只有外婆一个家人,你说的一家人,是那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小妈?还是你上赶着认的那个干儿子?
“小男孩床上工夫不错吧,听说,他们两个,还是前男女朋友来着?”
“余陆国,你‘宝刀未老’啊,一收就把两个都收了,玩得开心吗?”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余燃却没了什么耐心,反手就要将电话挂断,那边却传来声音,“余燃,你回来吃顿饭,你妈的镯子就还给你。”
余燃的手一顿,“好。”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从余陆国手中将母亲留下的东西要了许多回来,只剩下这个陪嫁是镯子还捏在他的手上。
那是外婆当年的陪嫁,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外婆当年是地主家的女儿,成分不好,为了保全,嫁给了当时还是贫农的外公。
后来生活再难,也不敢将手上这些陪嫁东西拿出来。
之后,全都给了母亲。
大半都在余陆国创业初期给他用来兑换资金了。
剩得不多,这镯子就是其中一样。
他得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