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浑身血液一烫,这人不会说话可以不开口的。
她咬了咬牙,却没顾得上再理会,因为日升走到了近前,“夫人,事成了,咱们破开了陆家的窗户,将盐都搬出去了,一半按照您的吩咐,偷偷送进陆家藏了起来,另一半派了人每家每户地送,就是不知道天亮之前来不来得及送完。”
“送多少算多少。”
陆英不在意旁的,她早先就说过,自己的东西,毁了也不会给旁人。
陆家买官盐的钱是她赚的,卖官盐的铺子也是她买的,什么都是她的,好处凭什么要给陆长清?她宁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铺子里的人呢?”
“给了遣散的银子,让他们往别处谋生,但他们不肯,要帮着散盐,眼下我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陆英静默片刻,抬手揉了揉胸口:“我如今都没了家业,他们竟还肯跟着我……罢了,不在齐州府就好。”
“姑娘说的是,如今万事俱备,咱们就等着明天看戏了,只是……”
日升欲言又止,陆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即便她已经做了旁的安排,可陆长清仍然可能第一个怀疑她,就如同自己被下药陷害,第一个怀疑的也会是陆家人一样。
“我在齐州府都没了产业,还怕他闹啊?”
日升仍旧眉头紧皱,“陆家不算什么,可万一居定侯信了他的话……”
“债多了不愁,”陆英哂笑一声,颇有些混不吝,“反正他是冲着杀我来的,得罪得狠些又何妨?”
日升抬眸看过来,目光有些稀奇。
“看什么?”
陆英有些莫名,日升摇摇头,她只是从没听见陆英说这种话,她这位姑娘虽然胆大,却也求一个稳妥,以往遇见强敌,都会先想着和解,这还是头一回这般不管不顾,正面对上的。
看来自家姑娘,很讨厌这位居定侯。
“忙了一宿,回去歇着吧。”
陆英开口,日升抱拳一礼,很快退下,陆英这才转身回了房,虞无疾竟没在,陆英有些纳闷,刚才卸磨杀驴,让他生气了?
她有些纳闷,本想着问一问,可想着之前对方的忙碌,那话又咽了下去。
她坐在床边等了等,最后还是自己睡了。
临近凌晨,身边有了动静,热烫的胸膛贴了上来,陆英思绪清明一瞬,可在男人那沉甸甸的胳膊压在身上的时候,思绪就又模糊了,等意识再回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蹙眉,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
侍女能掐会算一般,适时敲了下门,轻声询问她是否醒了。
陆英脸上又是一烫,这些侍女们好像都习惯了她的晚起,果然是最近太闲了的缘故,等天气暖和一些,就在出关吧,不然舒坦日子过久了,就提不起精神了。
她随口应了侍女一声,撩开被子要下地,动作却忽然一顿,她刚才说舒坦?
她觉得这日子,舒坦?
她皱了皱眉,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
“困就再睡个回笼觉。”
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陆英抬头,才瞧见虞无疾在不远处看公文,他今天竟然没出去。
“……已经醒了。”
她下意识摇头,抬脚下地,却没找到鞋子,她纳闷地低头看了一眼,没看见鞋子,倒是先瞧见了一双手,虞无疾弯腰将鞋子从床底摸出来,托着她的脚踝给她穿了进去。
“想来是我昨天不留神,把鞋踢了。”
虞无疾将鞋子给她穿好,起身往外头去,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夫人醒了,上菜吧。”
陆英这才猛地回神,她真是睡迷糊了,刚才竟然看着虞无疾伺候她穿鞋,都没想着躲,可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但现在好像更该让虞无疾闭嘴,晚起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喊得那么大声?
她叹了口气,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下人们背地里会怎么议论她。
罢了,反正她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也不会在使衙署呆很久。
洗漱更衣后,她抬脚出了门,虞无疾却不见了影子,侍女正在布菜,见她出来连忙解释:“方才来了位大人,将少师请走了,少师让您先用,他回来的时辰定不下。”
呆了一上午没人来,刚要用饭人就来了,那些人是掐着时辰来的吗?
陆英蹙了下眉头,莫名的有些不痛快,但情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想起了别的。
“月恒呢?”
“奴婢在呢。”
月恒端了碗燕窝进来,摆在了陆英面前,陆英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日后能省则省。”
如今她手里只有商路,前阵子又才花了二十万两出去,还得给使衙署的府卫发月钱,青州的灾民也还得接着救济……
“这是少师备下的,他说他虽然穷,但也还能供得起夫人的燕窝。”
陆英忍不住看她,使衙署的东西,她怎么能用的这般理直气壮?
“可姑娘的确需要滋补,”月恒被看得很心虚,但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再说燕窝才值多少,用的又不多。”
见陆英还看着自己,月恒嬉笑着岔开话题:“姑娘,你想不想去看看陆家的热闹?他们那边刚刚发现盐没了,正闹着呢,您赶紧用饭,咱们还赶得及看热闹。”
陆英明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可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以往陆家父子一个鼻孔出气,对付起她来,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她倒是要看看,在利益冲突的时候,这对父子,还能不能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