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与土伯之角交汇处。
正随着方士们涌入土伯之角的“惠秋”,行走的动作忽然一定。
仅仅一瞬之后,又很快恢复如常。
但没有人知道,就在他动作停顿的瞬间,替身草人已经通过传送,回到了陈子涉的手中,而此时的“惠秋”则完全由罔象独立扮演。
“你别说话、别出头、别作妖,跟在人群里混着就行,如果打起来你就找个角落窝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子涉在心中对罔象道。
罔象虽然被他收服,但终归是邪祟,对于旁人的恶意丝毫没有减少。
陈子涉很担心自己不在时,这邪祟会忍不住向周围的陌生方士下手,从而暴露了身份,引得群起而攻之。
不论这些方士的势力、立场如何,但对待伤人邪祟,一定是不会留手的。
只不过这时候,陈子涉的确很需要替身草人,因此只得反复叮嘱严令。
收回替身草人后,陈子涉向姚玉珩道:“玉珩,你替我算算,山上哪里有厉害些的邪祟,上三品的就算了,最好是五品少卫一级,并且战力拔尖的那种。”
姚玉珩不明所以:“陈大哥,你要做什么?”
陈子涉:“自然是把水搅浑,免得土伯之角里夜游司一家独大。”
姚玉珩伸出手来,五根细长的手指张开,上下轻轻摇摆,一根根蓍草从她衣袖中跳出,顺着她露在衣袖外的小半截白藕般的手臂,落于她的掌中。
在三易之术的操纵下,一根根蓍草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在姚玉珩手中跳跃舞动。
映入姚玉珩的眼眸之中,便成了一个个玄妙的卦象。
……
片刻后,陈子涉将刘邦给的黑色指甲留给姚玉珩,自己则独身向芒砀山中走去。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道诡异扭曲的黑影时隐时现,一双双猩红的眼眸,藏在林间石后窥视着往来之人。
而就在这时,一道强大的力量波动忽的腾空而起。
在夜幕之中的这些邪祟眼里,就像是一片黑暗之中升起了一大团篝火,显眼而又张扬。
悉悉索索之声在山林中响起,一道道黑影晃动,向着那力量涌动之处飘去。
芒砀山的某处山涧旁。
一男一女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坐在水边嬉笑玩耍。
两个娃娃长得十分可爱。
男孩双眼明亮,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透着一股子天真无邪,两条圆乎乎的手臂举着,像是在跟人要一个抱抱,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女童要腼腆一些,红扑扑的脸蛋宛如一件精致的瓷器,笑起来眼睛弯得似是两轮新月,虽还只是婴孩,却已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若是在其他地方,不论谁看到这两个小娃娃,都难免心生怜爱疼惜之意。
说不得还会在心中怒斥一句:“哪个着了瘟的爹娘,把这样一对乖巧的孩子丢在山里,简直活该被雷劈死!”
但这里是芒砀山,不知多少邪祟聚集于此。
而这山涧周围,却没有任何邪祟活动的痕迹,似乎所有的邪祟都离这里远远的。
陈子涉站在数丈之外,看着这对小娃娃,两个小娃娃也看到了他。
男孩立刻向陈子涉举起了手臂,想要他来抱抱自己。
女童则表现得有些怕人,躲在男孩身后,悄悄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陈子涉。
陈子涉一步步走向山涧。
男孩笑得天真无邪,咿咿呀呀的童音中,还不时夹杂着几个口齿不清的“哥哥”、“哥哥”。
女童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憧憬,看起来可爱又讨喜。
而在他们身后,那条深深的水涧下,一道道黑影正缓缓蠕动着。
就在这时,陈子涉脚步忽的一顿,手中剑诀骤然捏起,四道太乙剑气以兔起鹘落之势刺了出去,瞬间洞穿了两个小娃娃。
“咿呀——”
一声凄厉的嘶吼声自水底传来。
下一刻,那两个被太乙剑气刺穿的小娃娃竟腾空而起。
不,不是他们飞了起来,而是他们身下,一条条足有树干粗细的蛇躯彼此缠绕着,托着他们钻出了水面。
诡异的是,这些蛇躯皆有尾而无首,本该长着蛇首的地方,被那两个小娃娃替代,似乎那两个娃娃竟是这数十上百条蛇躯共同的蛇首。
只是这些蛇躯过于粗长,两个小娃娃顶在头部非但不像脑袋,倒更像是两只眼睛。
这邪祟一从水底钻出,就疯狂向陈子涉扑去。
而陈子涉早已在刺出太乙剑气的同时,就转身卯足了劲儿远远逃去。
这邪祟在山林中疯狂游动,追赶着陈子涉,头顶的两个娃娃依旧可爱乖巧,只是身上沾满了鲜血,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数十上百条蛇躯四下甩动,将大片的山石草木夷为平地。
与此同时,远处也有更多的邪祟,向陈子涉的方向追来。
这些邪祟,有的是被陈子涉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吸引,有的则是陈子涉主动上门挑衅,激怒对方来追杀自己。
眼看着邪祟们有些被甩开了,陈子涉还故意放慢速度,确保它们能跟上。
同时还不断散发出修为,给更远处追来的邪祟指明方向。
偶尔从某个游荡着的邪祟身边路过,陈子涉上去就是一耳光,主打的就是一个也不落下,能勾搭的就勾搭。
像极了一个渣男。
……
同一时刻,山道上,农家地员堂的八人正往山上赶来。
他们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能在天黑前抵达。
但沈进在沿途留下了一些作物作为侦察手段,根据传递来的反馈得知,农家另外四堂已经有方士追了过来,看来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若是再耽搁一晚上,必然会被四堂的方士追上。
不得已之下,沈进只能带领地员堂众人,冒险夜闯芒砀山。
只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和邪祟拼命的准备,可上山后才发现,这一路上竟平和得出人意料。
“不是说夜间的芒砀山上都是邪祟吗?难不成那年轻人是唬我们的,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赵冬疑惑道。
其余农家弟子也都低声讨论着,大抵都认为那年轻人是刻意哄骗,好领先他们一晚上的时间,提前寻找机缘。
而那些食物,也是为了取信于他们,才故意留下。
沈进也很纳闷儿,心中不免怀疑。
但他没有表态,只道:“都少说几句,先上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