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则的脚步停了下来。
“话虽如此,可亲眼见到他们露出真面目,还是让人心寒,若是没有夫人,云城商会根本竞争不过皇商吴家,有人帮他们承担了风险,躺着赚了这么多银子,不但不感激,还想要据为己有,把夫人你这个最大的功臣排除在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青青愤愤不平。
卫婵乐了,笑容怎么看怎么慈祥:“这些日子书没少读,还知道用点词了。”
“夫人别笑话我,我是在为夫人鸣不平,好歹红姑娘没跟着来,不然真要跟他们打破头,这些人真的,不感恩也就算了,盘算着霸占夫人的秘方,咱们的琉璃场子,还想把夫人赶走,这是什么道理,若是告到官府去,也不知知府老爷能不能管这事。”
“这就是商战,商人不贪,野心不大,怎么赚钱呢,虽说圣人书中总是教人为人处世要端方守礼,要做个君子,可世间往往是自私自利者过得更好,哪有什么天罚呢,知府老爷才七品,中转司员外郎,可是从六品,你说他管不管得了。”
“那,那夫人报官,有什么用?”
“且看着吧,千里之堤总是毁于蚁穴的,他们想把我搞出局,却不知我也想把云城商会搞出局呢。”
青青神色迷茫,只是听从卫婵的指挥,卫婵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魏娘子,魏娘子,魏娘子留步,我们公子寻您有话要说。”
不远传来低呼,卫婵立刻换上一副委屈至极泫然欲泣的表情,甚至还揉了揉眼角,让眼圈看起来更红一些。
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见卫婵没走,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的司公子,步履虽然仍旧从容,脸上掩饰不住的,是焦急。
“司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司公子上前一步,让小厮去外面戒备来人,方面带歉意:“魏娘子,方才在里面,是刘叔说的有些过了,我代他对你抱歉。”
“你是他什么人,不必替他道歉,方才司公子不是作壁上观,半句话也没帮我,看着我被强行夺了权,如今来道歉,又有什么用。”
卫婵赌气瞥过头去。
她一向温柔稳重,甚少有如此娇俏的时候,而且此时摘下了面纱,眼圈红红,颤动的睫毛如同鸦羽,一个平日里有些冷漠且难以接近的女人,此时忽然示弱,还生的这样好看,司公子顿时感觉心神一荡,下意识想摸摸她皎洁如月的脸庞。
卫婵似乎吓了一跳,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半步,惊慌不已:“司公子,你,你要做什么。”
司公子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对不住,魏娘子,一时情动,吓到娘子了吗?我以为娘子既有子,知了人事,知道我想做什么呢,我对娘子的心思,娘子难道真的不懂吗?”
卫婵红了脸,低垂着头,不说话。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此时,宛如冰雪染上胭脂色,真是心痒难耐,司公子恨不得现在就得手,一亲芳泽了。
“娘子是女子,自然要好好爱护,可商会那些粗人却不知怜香惜玉,其实刘家主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娘子若再不放权,恐要大祸临头。”
卫婵花容失色:“这是何意?我自做了这个掌事,一直兢兢业业,从无懈怠,我未做错过事,为何会大祸临头?”
“娘子做事很有胆色,却不知朝廷争名夺利的手段,朝中有人瞧上了这肥差,想要夺过来呢,娘子不激流勇退,怕是……”
“那,那我退出好了,我不管着中转司总不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娘子错了,即便你不做掌事,可凭着秘方入股,就拿三成分红,平白是遭人眼红的。”
卫婵很是气愤:“秘方是我的,连陛下都不曾强夺,我便是不干这个管事,凭秘方分红不是理所应当?而且我这三成可不止有我的银子,我背后可是海家,这样排挤我,就不怕海大人为我做主吗?”
司公子摇摇头:“这件事背后的人,不是一个区区海家能抗衡的,听我一句劝,别争了,或者你退一步,拿一成,然后这一成归商会。”
“什么?”
司公子忙道:“不是要吞你的钱,魏娘子,你很能干,但你一介女流,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是有个名分顺理成章并入商会,这分红你不是还能拿到吗?”
卫婵茫然。
司公子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嫁给我,只要你成了司家主母,你的分红自然归司家,这就是并入商会,再重新分配给其余五家,虽然你拿的银子没以前的多了,却保证了安全,又成了商会自己人,有了靠山,以后谁还敢小看你。”
卫婵慢慢睁大眼睛,茫然中,司公子靠的越来越近,下一刻,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卫婵吓了一跳,身子都发抖了起来。
“我对魏娘子,思之如狂,魏娘子有才有貌,我司楚仁也是名门之后,身份上也配的娘子,娘子先前拒婚,不想做平妻,我已知晓娘子心愿,只要娘子肯嫁,我便休了家中那黄脸妇,迎娘子做正妻。”
卫婵默不作声,身色迷茫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芍药花。
见她不肯答应,手却没抽出去,司公子心中大喜:“我可以告诉娘子,除了嫁给我,向那位大人投诚,魏娘子是没有别的退路的,你知道刘家主和宋清,准备了什么法子对付你。”
“什,什么法子?”卫婵惊惧不已。
“他们要污你的名声,派劫匪截杀你,把你掳走,再叫人英雄救美占你的便宜,提出娶你让你不得不嫁,通过仙人跳夺你的嫁妆和秘方,顺理成章把你赶出云城,如今,只有我司家,才能保全娘子了。”
卫婵吓得瑟瑟发抖,眼中含着两大泡眼泪:“这,这……”
无论如何能赚钱,女人就是女人,听到这些就怕的不行了,司公子满意的笑了:“我对娘子,是一片真心,婵儿,我真的……”
“不必了,婵儿由我来护着,不必你这个外人操心。”
梁承慎冷着脸大步走过来,这一惊吓,卫婵就把手,收了回来。
她似乎吓得花容失色,直往梁承慎身后躲,梁承慎这个总是带着玩世不恭微笑的纨绔公子,头一次脸色如此愤怒。
手中滑腻消失,司公子面色不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安侯家的小侯爷啊。”
“你既知我的身份,却还对我的人无礼?”
“你的人?你跟婵儿是什么关系,也敢替她做决定?小侯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自以为权势滔天,就觉得在云州谁都能敬你一分,可这一回,你蹚浑水,怕是连你那侯爷爹也保不了你,小心反噬自身。”
司公子看向卫婵:“婵儿,我对你,是真心地,机会可只有一次,你得把握住,若是当真卷进去做了被儆猴的鸡,到时你可就,做不了正室了。”
他转身欲走。
“等一下。”卫婵叫住了他:“你说的这么可怕,那位连武安侯家都惹不起的大人物,究竟是谁,难道就不在乎陛下,不在乎朝廷王法吗?还有李大人,李大人也能……”
“我只能说,这次事情之大,就算李大人和武安侯也没办法给你作保,掺和进来也无法全身而退,至于海家,呵呵。”他轻蔑的笑了笑:“一个州太守,在那位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时碾死的小虫子,我言尽于此。”
司公子走了,梁承慎仍旧满面怒火:“他占你便宜,你怎么不反抗?拒绝我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利落吗?”
卫婵皱眉,转身就走,梁承慎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甚至在质问她。
出了中转司,到了没人的地方,卫婵嫌恶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刚才被司公子握住的那只,青青呈上一张手帕,她狠狠的擦着自己的手,想要擦掉那股油腻触感。
“若不是你忽然出现,我没准都能问出那个背后策划一切的大人物,究竟是谁了。”卫婵早就没了那副柔弱堪怜,很是惹男人心中一热的神情。
“那你就让他抓你的手?我都没摸过你的手。”梁承慎很是幽怨:“不行,我也要握一下。”
卫婵冷冷的看着他,让梁承慎站在原地,不甘的搓起了手。
“所以你回京城,查到到底是谁了吗?”
梁承慎泄气:“没有,不仅没查到,我还被参了一本,御史台说我私下行贿,借机敛财,公器私用,贪污了不少银子,让陛下革去我的功名,不能再袭爵位。”
卫婵一惊:“革去爵位,如此重罚?陛下答应了?”
梁承慎满脸苦相,肩膀都塌了下来。
而此时,司公子正志得意满,想着到手的美人、钱财,还有她脑子里那些秘方,真是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刘家主算什么,娶到了美人儿,云州首富?不,大临首富都有可能是他的,没准将来他也能做皇商呢。
正乐着,忽然嘴上被堵,蒙上眼睛,只能发出呜呜声音,反应过来时,身边的小厮家丁全被打倒在地,悄无声息的。
黑暗中,他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废了他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