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子都听您的。”
思来想去,贺启明觉得永安伯夫人说的有道理。
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跟闫颜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比较稳妥。
否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再说了,虽然宫宴可以长见识,可宫中规矩也多。
万一姝儿冲撞了什么贵人,反倒不好了。
在家中过除夕也挺好,就他跟姝儿两人,也挺温馨舒适的。
永安伯夫人看了看低眉顺眼的贺启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有事求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同意带沈氏入宫吧?”
这种事情,她这个蠢儿子绝对做得出来。
贺启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才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
贺启明知道永安伯夫人不喜欢沈姝,可沈姝现在已经是他们贺家的儿媳了。
总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结识一些人脉。
贺启明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永安伯夫人愿意带沈姝参加这次除夕宫宴,接下来肯定也愿意带她去参加一些宴会。
到那时,沈姝就可以慢慢学着如何去应酬,与他人结交。
这不仅对沈姝来说是件好事,对他以后也是有帮助的。
只是让贺启明没想到的是,永安伯夫人不仅没想着带沈姝去参加宫宴,就连他也不打算带上。
“母亲,儿子……”
永安伯夫人一看贺启明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今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糊涂东西!!难道不知道宫宴从来只能带正妻??!!”
贺启明闻言不禁一噎,除夕夜的宫宴,一向都是由到了一定品级的官员携带家属一起参加的。
可家属跟家属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官员们都是带上妻子跟子女,就算正妻不在了也会带着继室。
可无人敢带上妾室。
不管那妾室在家中如何受宠,这种场合是万万不可以出现的。
贺启明愣愣地站在原地,如遭电击。
就算他心中一直把沈姝当作妻子,可她就是妾室。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永安伯夫:“你想要解决婚约,想要她进府,我们都依了你。可你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该忘了她的身份!!”
不管如何,贺启明都是永安伯府的嫡长子。
他日后还是要娶妻的,哪怕门第低一些都不要紧,至少得娶个正儿八经的闺秀。
贺启明垂下眼眸:“儿子明白。”
永安伯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回去吧。“
她现在一见到这个儿子就头痛,只盼着日后找到一个能够管住他的儿媳妇。
贺启明深吸一口气:“儿子告退。”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里,刚进门就见到沈姝候在那里。
沈姝迎了上来:“贺哥哥,母亲同意了吗?”
为了能够跟着贺家人一起参加除夕宫宴,她在贺启明那里费了不少工夫。
京城里的人都是势利眼,沈姝知道有很多人瞧不起她。
若是此番能够跟着一起进宫参加除夕宫宴,就能够狠狠打那些小人的脸。
让他们看看,她在永安伯府有多受宠。
沈姝甚至还偷偷拿着贺启明给她的体己银子去置办了两件首饰和衣裳,打算在入宫的时候戴上。
贺启明摇了摇头:“除夕夜我们不进宫,就在府中过。”
沈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贺哥哥,什么叫做我们在府中过?”
贺启明把永安伯夫人的话告诉了沈姝:“今年我们俩就在府中过除夕,母亲会让人为我们置办席面。其实宫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
他企图说服沈姝接受这个事实,可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姝打断了——
“难道是因为我,母亲也不让你入宫了?还是说,是为了给二公子和三公子铺路?”
沈姝一直对永安伯夫妇很不满,明明都是亲生儿子,为什么他们那么偏心。
他们不待见她也就算了,凭什么现在连贺哥哥进宫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如今大家都知道她已经嫁入永安伯府,若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人都不参加宫宴,旁人会如何看待他们?
又会如何看待她??
贺启明有些无奈:“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就算我去参加宫宴,你也去不得。”
沈姝:“这是为何?”
贺启明:“参加宫宴的官员只能带妻儿,不得带妾室。”
虽然是被一台小轿从后门抬进永安伯府的,可沈姝一直下意识地想要忘记自己身为妾室的身份。
在她看来,只要贺启明爱她。
就算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她也是贺启明的妻子。
可贺启明如今的这番话,生生地将她为自己打造的“保护壳”给打破了。
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只是个妾这个事实。
沈姝恼羞成怒:“可是贺哥哥,你明明说你没有把我当作妾室的。你说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你的妻子!”
贺启明突然有些心累:“不管我将你当作什么,你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妾室。你的身份是没办法进宫的。”
旁人才不会管他们是如何想的,他们只看事实。
沈姝不服:“可是除了皇后,那些娘娘们不是也可以参加吗?”
除了皇后以外,其他的妃嫔都是妾。
陛下不让旁人带妾室,可他自己的妾室不也都跟着参加宫宴吗?
凭什么陛下的妾就可以参加宫宴,旁人的妾就不行??
贺启明眉心一跳,低斥:“休得胡言!”
“那些娘娘岂是你可以非议的?!!”
以前永安伯跟永安伯夫人坚决不同意他娶沈姝,还说他们这种人家若是娶错了妻子,必会惹来祸事。
当时贺启明还不当一回事,可现在,他突然感到后怕。
如果刚才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如果沈姝在其他人面前说出类似的话。
贺启明简直不敢想象,这番言论究竟会为他,甚至整个贺家惹来什么祸事。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贺启明一直对沈姝呵护备至,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两人洞房后,贺启明对她更是事事温柔体贴,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沈姝还是第一次见到贺启明如此疾言厉色。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夫君,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启明打断了——
“没有可是!!如果你还想待在永安伯府,就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的嘴。”
沈姝还想说些什么,可贺启明已经拂袖而去了。
她着急在背后唤他,可他脚步未停,径直朝外面走去。
沈姝看着贺启明的背影越走越远,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他凶她,他居然凶她!!
他是在怪她吗??
她明明是为了他好,明明是为了他着想。
可他却凶她。
沈姝六神无主,跌坐在椅子上。
她拿着帕子抹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果然就如同戏文里说的一样,世间男人皆薄幸。
明明那日贺哥哥还同她保证,说这辈子都只会对她一人好。
可如今他不仅说她是妾,还凶她。
说她不配入宫,说她没有资格议论宫里的那些娘娘。
以前他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姝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哭得眼睛都肿了。
难道他后悔了吗?
后悔为了她放弃跟闫家的婚事,放弃了父母为他安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