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楚国公仍旧不肯相信自己活生生的一个儿子真的就这么没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黄文俊,在椅子桑换了个姿势冷冷的问他:“那我儿子的尸体在哪里?”
问出尸体两个字的时候,他连脸颊都觉得刺痛。
这个儿子得来不易,他一直细心呵护,甚至为了给他一个光明的前途,将他过继在原配的名下,为的便是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楚国公府。
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痛苦的事了。
黄文俊有些后悔来国公府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镖师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要成为分局的话事人,可是跟着他同一批的镖师单独立门户的单独立门户,没有成气候的,那也成了分局能作主的人了。
唯有他,能做到镖头,都还是靠着熬资历,一点点的在往上爬。
他明面上装的云淡风轻,但是实际上却一直都耿耿于怀,一直在等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对于他来说,成为人上人,是他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事。
所以戚元找上门雇佣他的第一天,他就对这个大主顾十分上心。
一路观察下来,他知道这个主顾非富即贵,而且很可能的是又富又贵。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奔戚元,但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当初听从戚元的吩咐,驱使狼群去攻击那批人的时候,在那个死在戚元马蹄下的男人嘴里得知了他们主子的身份。
竟然是楚国公府的世子!
只要是大周百姓,就没有不知道楚国公府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配合戚元诛杀的竟然是国公府的世子!
但是同时,他心里又燃烧起了另一个念头。
那就是,借着这个机会,飞黄腾达!
楚国公府只有这么一个世子,死在戚元手下,戚元还将痕迹都给抹除了。
戚元和楚国公府之间选择谁来投靠,只要是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选择戚元呢?
她哪怕是公主,在柳惊鸿跟前都得叫柳惊鸿一声舅舅啊!
而且她是真的狠心,一把火加上桐油,将一切都给烧的干干净净,还挖了坑将那些烧剩下的骨头都给埋掉了。
可以说只要再过个几个月,等到春天万物复苏,草木生长,那么就连他都找不到那些埋骨的地点了。
掌握着这样的秘密,他还以为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不是都说权贵很舍得的吗?
再说,他可没有碰过柳惊鸿的一根手指头,这件事跟他可是丝毫没有关系。
他怎么想的此时便怎么说,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说:“在荒郊野岭!附近十几里都荒无人烟!只有我知道!”
楚国公定定的看了他半响:“老夫就信你这一回,好,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么只要你帮老夫找到人,老夫自然让你得偿所愿!”
这话之前说,黄文俊或者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没有碰过柳惊鸿的手指头,反正只要是参与了这件事,那就已经是没有活路了的。
他忍不住暗恨自己贪心。
得到了两千两,就还想着要一万两,要两万两,甚至做梦想要以后得到楚国公府的重用,从此一跃而上。
楚国公府连夜调动齐王府剩余的暗卫。
对于这一点,楚国公府的幕僚温长史便很不赞同:“国公爷,国公府的确是和殿下亲近,但是也有个说法,叫做疏不间亲......”
最近这些日子,齐王眼看着就跟楚国公府要生疏的多了。
别的不说,这一次齐王对付戚元,追出去福建的事,就根本没有和柳家通气。
这是十分不寻常的信号。
此时再擅自调动齐王的暗卫,只怕齐王得知以后对柳家观感更差。
只是若是以前说这样的话,楚国公还能听的进去。
现在他沉浸在儿子可能死了的悲痛震惊里,哪里还能听进去这样的劝诫?
他当即便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以后的事!他如今翅膀还没硬呢,就想自己飞了?那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温长史只好不再多说:“那国公爷现在的意思是?”
“调动暗卫追出去,若是真的,那.....”
楚国公一时竟然说不下去。
如果是真的,那他儿子就死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若是真的,那我也得让我儿子的尸骨落叶归根!还有,杀了戚元!”
那个孽种,那个贱人,他对她真的是太过仁慈了。
总觉得不过是个小丫头,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她却短短时间让他的孙女儿废了,还杀了他儿子!
是他不对,对待这种杂种就不能手下留情。
温长史点点头。
这件事根本也不能闹大到明面上。
否则柳惊鸿为什么被杀?带出去的人手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齐王的踪迹。
这些都解释不清楚,而且也都犯忌讳,足以让楚国公府万劫不复。
既然明面上不行,那就来暗的。
他们多的是人手,戚元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温长史缓缓叹了口气:“那这个告密的人.....”
楚国公毫无迟疑:“杀了!”
要告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发?
至少在戚元杀死柳惊鸿之前,那样楚国公府倒是还能感激他一二。
可是事后诸葛亮只叫人觉得厌恶。
温长史会意,动作也极快,那边暗卫出了门,他这边就已经带着人将黄文俊送到了府里送夜香的驴车上。
黄文俊在上车之前拼命挣扎,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后悔了!
戚元再狠,那也只是对待她的仇人,但是用他们镖师还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他不该与虎谋皮!
驴车出了门,按照惯例先去义庄附近处置夜香。
等到处置完了夜香,才慢悠悠的继续往更远一些的乱葬岗去了。
黄文俊一睁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从驴车上被拿下来对着自己,顿时呜咽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