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教官聚餐,谢星忱如他所说,坐在了斜对面。
林曜左边坐着段铮,右边坐着贺离,看着对面沉甸甸的视线落过来,感觉刚才的糖白给了,少爷刚哄好没一会儿,又气。
“这边双胞胎萧一,萧九,军械部的。这边三位郭培,张扬,李一山.......”贺离刚认了一圈人,记性也好,非常自来熟站起来挨个给大家介绍。
绕到旁边,语气陡然变得骄傲起来:“这我曜哥,综战部,第九星系最强狙击手,无人能敌。”
“久闻大名。”那位短寸的叫张扬,笑笑说,“我们这军械部没什么意思,就光听说暗星和日曜狂刷新战绩了。”
谢星忱语气懒懒:“没有,林曜比我厉害,我纯属运气好。”
“这么谦虚不像你的风格啊。”萧九揶揄,“下午你们俩格斗的时候,可打得要死要活,我跟我哥差点没把你们俩拽开。”
“就是,废了老大劲儿。”萧一目光好奇地在长桌上来回扫视,“你们俩,听说关系很差,真的假的啊?”
林曜跟谢星忱对视了一秒,斟酌言辞。
说重了吧,某人又不高兴,说轻了吧,又容易起疑心。
他挑了个非常中庸的词:“关系一般。”
好,少爷脸垮了。
段铮在旁边补充道:“他们俩以前当过几年同学的时候关系不大好,后面转校之后,也谈不上差不差吧,压根没交集了。”
好,彻底塌成了废墟。
林曜不动声色地伸展了腿,鞋尖很轻地撞了对方的鞋,无声安抚。
谢星忱抬眸看了他一瞬,视线落在旁边,阴阳怪气道:“当然不如你天天跟他身边了解。”
“当然了。”段铮语气坦然,“毕竟我们在一个队,朝夕相处肯定熟悉。”
谢星忱语气明明听着跟闲聊似的,每个字都像是藏了根针:“有多了解啊?他喜欢吃什么?闲暇时候爱做什么?口头禅什么?害怕什么?你都知道?”
段铮:“...........”
一桌人都感觉到了这气氛的微妙,张扬跟旁边的萧九嘀咕说:“这暗星和日曜的人从上到下都互相看不爽对方啊,火药味好重。”
段铮努力回想,终于想出来一条:“他喜欢吃糖,橙子味儿的,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口袋里长期都会随身携带一把糖。”
谢星忱原本心情还挺烦,突然笑了下,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你猜,为什么是橙子味儿?”
林曜拿鞋尖又撞了他一下,提醒他言多必失,这桌上还不知道谁是谢恒之弄过来的眼线,万一说错了话被解读,就很糟。
段铮偏过头看林曜:“对啊,为什么?你喜欢酸的?”
“不是吧,曜哥以前不爱吃糖的,好像是从......”贺离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
等等,好像是从谢星忱走的时候开始。
那天他去医院看望林曜,那人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手里抱着一大罐糖,一颗一颗往嘴里塞,像个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
贺离当时觉得他状态看上去很糟,想把那个糖罐子挪走,林曜却死死抱着不让。
他只能作罢,问道:“不舒服吗?你怎么了?”
林曜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嘴巴苦,想吃点甜的,但很酸。”
“谁给你的糖?”
贺离还不知道谢星忱已经走了,只是听程博言说他病情反复,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他以为是打雪仗太冷,让他身体受了寒。
林曜沉默了很久,久到好像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后,才说:“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没说是谁。
时隔四年,贺离重新审视这个时间节点,才开始觉得微妙。
谢星忱离开,重要的人留下的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一颗,橙子,忱子,是想他吗?
贺离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瓜。
啊?啊?啊?
不行,要炸了,得找人分享。
场上话题已经绕远了,有人在问谢星忱:“暗恋的那个aa宝贝到底是哪一位啊,能被你看上的alpha,我们真的很好奇。暗星的吗?”
林曜停下喝水的动作,看向对面。
谢星忱回得四两拨千斤:“就暗恋的alpha,名字当然不能讲。”
“为什么叫aa,是说你们双a恋?”段铮问道。
“不是。”谢星忱笑了下,视线若有似无飘过斜对面那张非常期待得到答案的脸,“有别的理由,是爱称。”
林曜拧眉,再次把自己的首字母缩写,考试学号,军区编号,找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字母a。
爱称,呵,跟自己没关系也叫爱称?
呵,狗东西,你死了。
旁边的贺离回忆起他那些酸死人的动态。
他火速拿刀叉戳程博言的盘子,乒乒乓乓作响:“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程博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视线落在三角修罗场。
他停顿了一瞬,大步出去,刚带上门,贺离就凑过去咬耳朵:“我发现了个大秘密!”
“什么?”程博言垂眸看他,因为讲悄悄话,他离得很近,整个人跟扑进怀里似的。
贺离怕被别人听见,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曜哥那个木头铁树开花了,跟谢狗以前双向暗恋。”
程博言愣了好几秒,嗯,也没什么毛病。
他觉得好笑:“你怎么发现的?”
贺离把从那颗糖衍生出来的一系列推理展示了一遍,痛彻心扉道:“他这是喜欢谢狗吧?他肯定觉得喜欢上死对头太耻辱了,才不跟我讲,太可恶了,居然瞒着我。不过换位思考,喜欢上一个天天辱骂的人,我也觉得很丢脸。”
程博言笑了下。
看着他痛心疾首:“审美确实不怎么样,但确实是到谈恋爱的年纪了,只能祝福。憋着吧,憋死了吧,就死要面子,也不敢跟人家表白,结果好了,人当舔狗舔累了也没有回应,宁愿跑了苦兮兮暗恋也不在跟前晃了。哎,曜哥木头,真是木头。”
程博言:。
都在一起四年了,虽然是异星恋。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贺离狐疑地看着他。
程博言没办法替当事人直接就公开,只能避重就轻道:“我也是这么猜的,之前就觉得,好巧,和你想到一起了。”
“是吧,我居然和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想到一起了,果然是对的。”
贺离叹了口气,“虽然我看不上谢狗,也十分希望曜哥独美,但他前几年过得确实不太开心,算了,曜哥高兴就好。”
“懂事了 。”程博言夸奖。
贺离话锋一转:“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把伤心的谢狗再追回来。”
就知道夸奖不过两秒钟,程博言眉心一跳,赶紧阻止:“别,人家有自己的节奏,你别惹祸。”
“也是,那就这么看着吗?”贺离皱了皱鼻子,“他们俩这次见面,都没怎么讲话,看着好冷淡。”
程博言:。
是没讲话,用老子的手机调情。
他垂眼,看着凑过来的人,掌心在他的发顶拍了下,笑说:“别替人操心了,越操心个越矮。”
“我一米七八,在alpha里也不算拖后腿吧。”贺离打直后背,“是你们几个人均一米八几,尤其是谢狗,长那么高补黑洞呢。”
程博言刚准备说什么,就见着林曜和谢星忱一前一后进了隔壁的洗手间, 把正准备转头的贺离一把拽了回来,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干什么。”贺离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很是不满,“要比身高是吗?比不过你,烦人。”
程博言余光看着两人都进去带上了门,又确认了四周没人看着,才把掌心从眼前挪到发顶。
慢条斯理道:“没有,比划了下,确实也没有很矮,再喝点牛奶会长的。”
“好吧,那我会记得每天喝。”贺离说,“八卦说完了,进去吧。”
“再站会儿,我抽支烟。”程博言站在风口,帮他们打掩护。
四个人消失,总比两个人突然离席的暧昧要来得好。
洗手间里,林曜解决完出来洗手,旁边的门突然开了,猛然抬头,和镜子里的人对上视线。
“你......就这么跑来了?”他关了水龙头,掌心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嗯,博言他们也没在,不会有人注意。”谢星忱扯了张纸,走到他身后,伸手替他缓慢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太久没有这么近贴在一起,几乎是被他环在怀里的姿势,林曜浑身僵硬。
“十个人一下少了四个,真的不会有人注意么?”
“总不能厕所也不让人上,那也太没人性了。以前我们俩不对付的时候,不也在厕所碰到过。”谢星忱说。
林曜嗯了声,安静地听彼此剧烈的心跳。
谢星忱垂着眼,手指和他交叠的在一起,感觉到他的反应:“你在紧张?”
“没有。”林曜从镜子里看他,光线昏黄,英俊的五官笼罩在阴影里,看着他低下头,鼻尖抵在自己的后脖颈处,“谢星忱.....”
他刚想转过身,却被按住,动弹不得,整个人被迫抵在洗手台前。
“怎么一见我就躲,就没有话要说吗。”谢星忱侧过头,轻嗅过那片区域,嘴唇很轻地蹭过。
林曜只感觉他的呼吸扫过来,又酥又麻:“没有,该回去了。”
“不行,至少问我一个问题,不然不放你走。”谢星忱语气强势,“你真的没有要问的吗?”
他知道林曜方才在听到称呼的时候,停顿了,就是在意。
林曜脑子里闪过今天一直纠结到刚才的称呼,觉得纠缠这种代号实在是矫情。
又实在是想知道,犹豫了一阵,还是问出了口:“你写的那个aa....宝贝,好像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吧。”
谢星忱笑了下,像是表扬他的坦诚:“好乖。”
“........不说算了。”林曜低声说完,转身要走。
谢星忱却压着他扣在洗手台前,左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对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右手在他的发顶,缓慢地,一左一右写下aa两个字母,隔着点距离,像是画了两个尖耳朵。
“看懂了吗?”
林曜盯着他手指移动的痕迹,突然反应了过来,又羞又躁:“ 你真的好无聊,我走了。”
谢星忱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嘴唇碰到他通红的耳垂:“跟你没关系吗?是你啊宝贝。”
“aa,是曜曜藏起来的两只小猫耳朵,只有我能看见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