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散了，莞春草的心情依然很差。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偏心眼也不是那么偏的，给你安排职位好好说就是了，干嘛要那么阴阳怪气的，好像给了你多大的殊荣，你不接受就是你不识好歹。”
许慕余没什么情绪地把手上叠好的衣服给她：“一个总裁，确实是我不识好歹。”
“你有股份，也在决策层，本来就是你的，还要说得像赐给你的。”
莞春草把衣柜里夏季的衣服翻出来给许慕余，准备洗过一遍再封存起来：“你爸是想既要又要。”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还说什么你不熟悉公司的业务，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准备好了，立即上任。”
“你那个弟弟去公司的时间，也跟你定在了同一天，你爸可真替你着想。”
他们交替着，把洗好的衣服叠起来，衣柜里夏季的衣服拿出来。
许慕余没什么气：“我没经验，立马上任也不能服众。”
说白了就是履历不够看，许慕余就算是名校毕业也没进过公司，没做出过任何实绩。
“一无所有”的人上来就给这么高的职位已然引起争议，能不能站稳脚跟全凭自己的造化。
许治还安排他的两个儿子同时进公司，就是把所有的火力全引到许慕余身上。
届时他做得好或不好，全部的关注都在他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小角落里的许一诚。
这样，许一诚更能放开拳脚，闯出一片天地来。
毕竟，比起空降白纸一张的总裁，谁会去管一个小职员。
“古秘书透露说，你那个弟弟在业务部。”
莞春草道：“那是能最快干出实绩的地方。”
这就是许治，为了不落人口舌，明面上偏心许慕余，给了他来头这么大的职位。
实际上，心都倚在许一诚那边。
许慕余看似在权力中心，事实上，极容易被架空。
而许一诚在的业务部，能帮他快速打下基础，接触到许多重要人脉。
将来只要稍加运作，等许治一退，许一诚手里的实权，远比许慕余一个空壳子要好得多。
许慕余淡然处之：“再怎么样，总裁还是总裁。”
“我就知道你能干。”
莞春草是不担心许慕余的处境，就怕他多想，怕他还计较许治的偏心：“被架空前，尽力去争就好了，傀儡皇帝还占个皇帝的名头呢。”
许慕余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勾唇望着莞春草，目光灼灼：“就是可惜，不能让你做我的秘书。”
莞春草都给逗笑了：“你都这种处境了还想着风花雪月这点事呢，你说你是不是昏君。”
许慕余笑道：“昏君就昏君，大厦倾覆朕就能带着爱妃远走高飞了。”
“你还演上了。”
莞春草掐了掐他的脸：“清醒点，咱家还得靠你养家呢。”
许慕余眷恋地蹭蹭莞春草的手心：“嗯。”
不然他也不想进入公司。
他想给她未来，就要承担起未来的责任。
莞春草又摸了摸他的脸，继续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再说了，鸡蛋哪能都放一个篮子，我去做你的秘书，你要是破产了，我们不得一起喝西北风。”
许慕余低低笑了两声：“你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你爸。就你爸那个偏心眼的程度，将来要放手，不知道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他手上两个儿子，光摇摆不定，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莞春草都能想象得到许慕余的压力会有多大：“你爸真不是个人。”
当儿子的面骂人爹，也就是莞春草了。
许慕余听了只想笑：“我以为你第一天看到他，就知道了他不是个人。”
“这不是有他俊俏的儿子在影响我的判断力吗，珠玉在前，难免不会影响我。”
莞春草伸手又摸了摸许慕余的脸：“谁能想到这么好的儿子，能有那么一个爹。”
许慕余又笑了：“我随我妈。”
“就是随你妈妈。”
莞春草十分认同：“天底下找不到比你妈妈更善良的人了。”
许慕余笑得开心。
“就是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着实紧了。”
莞春草觉得依许慕余的情况，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准备：“三个月，或者等到明年开春。”
“许一诚等不及。”
许慕余不是看不出来：：“公司的那些人也在观望，许治也在考验我。”
既是考验，也是打压。
这就是许治的既要又要。
既想要看到许慕余的能力，又怕许慕余的能力太强，压许一诚一头。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差不多了，许慕余或许有能力，能做到。但他脱节社会太久，这点能力也微不足道。
也是让许慕余认清现实，他的能力，就到这了。
作为父亲，许治给了许慕余最大的体面，是许慕余的能力匹配不到他提供的职位。
那么，许慕余就没有怪罪许治的理由，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怪罪一个连总裁的边都沾不到的无辜的许一诚。
真是既要偏心，又要别人看不见他的偏心。
许慕余仍是云淡风轻的：“没事，不难。”
这件事许慕余能做到，也必然能做好。
“行。”
莞春草知道他一定能做到做好，她从不会怀疑他。
他早就不是那个置身事外，对任何事与物都不甚在意的许慕余了。
他有前进的动力，也有退路可走，他无需惧怕什么，只要往前走就好，她会在的。
他抬头看她：“你会怕吗？”
怕他做不好，怕他受到的压力受到的伤害，会波及到她。
“你是咱家的霸道总裁，是不会允许我受到伤害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莞春草弯腰钻进衣柜里：“总裁大人，以后咱们家的担子，都在你身上了。”
“你要做好点，你做得好坏决定我将来能住什么房子，家里能有几个保姆，咱们孩子能上什么学校。”
许慕余笑望她：“那我一定做好。”
“成。”
莞春草抱出一堆衣服让他好好叠：“那我就等着坐在家里吃香喝辣了。”
许慕余知道她不会闲下来的，但还是笑着应了：“好。”
“还有，”她转头看向他。
许慕余了然：“工资都上交给你。”
“不错。”
莞春草赞同地点头，顺带问一句：“你爸以前上交工资给你妈妈吗？”
再提及父母曾经的事，许慕余心里的酸涩少了些：“没有。”
莞春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你和你爸是不一样的。”
许慕余顿了顿，又点头：“嗯，不一样。”
她总能看透他的想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内心深处，许慕余不是没想过基因的问题，他怕基因的遗传，让许治身上流淌的恶也流到了他身上。
这是许慕余不能接受的，哪怕有一点像许治，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重新步入社会，拥有权力后，是否能保持初心也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他害怕，基因的强大，权力带来的欲望，会不会让他走上许治的老路。
“呵。”
莞春草在旁边轻蔑地哼了声：“你以为我是谁。”
许慕余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觉到她的不悦。
“不要去预设将来的事，好或坏，过下去了才知道。”
莞春草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好：“再者，许慕余，你恐怕没那个机会做出那些事。”
“我没告诉过你么，我的第二拿手绝活，是阉猪。”
“生掏猪蛋不流一滴血的那种。”
“……对不起。”
“还有，这事咱们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莞春草转过身，对许慕余笑得狡黠：“你爸身边的古秘书，我们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