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轻拍了拍代拉基翁的后背。
    寇茹安抚着这位宝可梦剑士。
    她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代拉基翁的焦急的情绪与两旁的实验体牢房有关。
    在仇恨始作俑者这一点上，她能理解代拉基翁的愤怒。
    “让我们去阻止等离子队吧？”
    寇茹说完，刚才还紧拥着她的代拉基翁却十分果断的松开了手。
    身上的冰冷的骑士铠甲也重新幻化出来。
    又变成了两人刚见面时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
    唯一区别不过是，刚刚在她脸上徘徊的绝望消失了。
    代拉基翁松开手后，拥抱所附带来的温度，也从寇茹身上一点点消失。
    在她松开寇茹的时候，后者贴靠在对方骑士内衬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连寇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被人相拥又分开时的前后情绪落差多严重、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又有多离经叛道、有多难以言说。
    只有与寇茹心声相连的扫把小姐，明白她刚刚贪求的是什么...但守在意识空间木屋中的女孩儿不仅不会站在道德的高低讽刺她、反倒会理解寇茹。
    理解她渴望拥抱、贪恋肉体接触所带来的片刻温暖。
    只是这些话，扫把小姐永远不会对寇茹说。
    “寇茹！剑士大姐！！”
    小火龙尾巴上摇晃的火光，远远的就让寇茹发现了他们。
    三人从那矮小的地洞钻出来，身上都不免沾了些泥土，不过比起身上的土屑，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才更让他们吃惊。
    “这些...人...”
    将双手叠放在胸前，小霞的眼眶有些泛红。
    “都是这个世界...”
    小霞的问题寇茹没法回答她，只能看向代拉基翁。
    将腰间长剑收回去的她，重新面对这些问题时候很冷静。
    她不夹带任何多余情绪的开口说道。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人...有抵抗军、也有无辜者，有人类还有宝可梦。”
    “奥丁所描绘的世界中，人类和宝可梦哪一方都是孱弱的，拥有宝可梦能力的人才是他认可的合格战士。”
    代拉基翁说完，与心情沉重看着周围牢房的小智他们不同，寇茹转过头十分认真的对那女剑士说道。
    “这个奥丁，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代拉基翁摆了摆手，歪头侧身，示意着通往前方的道路。
    “没什么好详细说的，你不是还有那什么队要阻止么，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时间也够。”
    她说完，寇茹连忙点头，走到代拉基翁身边并排往前。
    两人虽然说并排，但不知道因何打算的代拉基翁，还是让出了小半个身位。
    她一边走一边徐徐道来。
    “奥丁，是现在...是那个时代的人类统治者。”
    “作为一个宝可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起家、怎么站到人类领袖的位置上的。”
    一行人顺着螺旋向下漫长走廊，不停往前推进。
    “抵抗军说，在奥丁掌控了人类世界后他不满权利与富贵，四处寻求起长生不老的方法。”
    “而宝可梦说，奥丁早在那之前就被秽物所污染，他是为了去除自己身上的污染才迫切需要寻找其他方法。”
    前一种理由在寇茹听来是那样耳熟，而后一种让她不由得思考起扫把小姐从那位奥丁身上脱身的时间。
    代拉基翁接着说道。
    “世上当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方法，但奥丁本身是个精通邪术、喜好钻研污秽知识的恶魔。”
    “他用他的权势做伪装，兴建宫殿与实验室...最终贪图起宝可梦悠长的寿命，创造出了取纳相融的方法。”
    寇茹在代拉基翁局外人一样的叙述中，不停盘旋往下。
    整洁满是科技感的走廊、冷白色的灯越肩远去，又迎面回来。
    在无尽的螺旋中，除了几人的脚步声之外就只有代拉基翁偏中性的声音响起。
    “他把能拟态的宝可梦当做可消耗的实验材料。”
    “取纳相融的方法，在奥丁的纵容下很快就跌破了人类道德的底线。”
    众人左右两侧的牢房变了。
    弧形的透明屏幕出现越来越多的血渍和还在蠕动的非人生物。
    小霞夹在在队伍里两个男士中间，不敢抬头，紧盯着脚下。
    而代拉基翁看到它们表情却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她语气不变的继续说道。
    “如果这世界上有神明存在，那么祂绝对是个狗屁不通的混蛋。”
    “因为在日日夜夜的血腥实验过后，奥丁还是成功了。”
    “只不过，抽取宝可梦的力量转入人类体内这过程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宝可梦的力量、拟态化宝可梦的力量过于强大，而相比之下人类的躯体太过孱弱。”
    “最早在取纳相融计划中成功的实验体，就是我们身边的那些东西。”
    寇茹转过头。
    一滩不规则的污泥正顺着弧形的透明观察屏往下坠落。
    屏幕下面有着描述实验体爆体而亡化作怪物的说明，但没有记录任何解决方案。
    “他承受不住我们的力量，何况在他进行实验之前没准还染上了污染。”
    “...我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让自己身上的情况稳定下来的。”
    “但他就是成功了。”
    听到这儿寇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想。
    “取纳相融的实验计划没让他像那些失败实验者们一样爆体而亡，只是让他瞎了一只眼...”
    “而这些情报，直到奥丁和他的融合战士彻底撕下伪装，将联盟政府推翻建立起帝国，我们、这个世界的宝可梦族群才知道。“
    “之后人类完蛋了。”
    “奥丁在实验中成功活了下来，找到了续命的方法，身上拥有诸多宝可梦的能力，拥有几乎无可匹敌的力量。”
    “除此之外，他手下那些不畏生死的融合战士，还在为他开疆拓土。”
    近乎无尽的螺旋走廊，两侧的牢房终于到了数字一百以内。
    代拉基翁指着观察屏里面的人形，刚想说什么...忽的转过来看了看寇茹。
    她的视线在寇茹脸上停留了两秒后，语气复杂的对她说道。
    “你...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寇茹自然没有察觉到代拉基翁的眼神有什么问题，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两侧敲打着单向屏幕的实验体身上。
    寇茹不知道自打他们被实验变成这副模样之后到底过了多少时间，但如今外面的世界残破不堪、遍布黄沙，不用想也知道，这世界过了相当久的岁月。
    如果这个实验基地里面没有其他人、没有人对这些实验体负责、照顾它们进食，那这些实验体的身体素质简直超乎寻常..
    .取纳相融的计划离不开科学的力量。
    从一滩不成形状的污泥到与人类别无二致的人类，它们的外表上，能看出奥丁的实验成果到底进步了多少。
    『寇茹，我感觉到了奇怪的能量波动。』
    『我们往前去，别在这儿逗留。』
    ‘好。’
    扫把小姐说完，寇茹这才收回紧盯着人形实验体的视线。
    稍微加快脚步再次顺着螺旋的长廊往下。
    “那些人形体就是他的融合战士...不过样子在细节上有些出入，看起来像是最早版本的。”
    代拉基翁轻松跟上寇茹的脚步，继续说道。
    “在融合大军的逼压之下，残存的人类和宝可梦很快便走头无路，不得已最后的战斗在准备不完全的情况下打响。”
    “我们的人数和融合战士的数量对比起来差距过于悬殊，如果集中起来只会被一口气全歼。”
    寇茹挑了挑眉。
    身下脚步不停，偏过脸示意代拉基翁继续说下去。
    “那场最后的战争就叫黄昏之战。”
    “战场被划分成四个方向，由我...还有...抵抗军率领仅剩的有生力量对奥丁的统治发起进攻。”
    在代拉基翁的陈述里，刻意略过了什么。
    但寇茹没去在意，因为意识空间里扫把小姐指示着她，希望她赶快往那些熟悉的能量波动处靠去。
    “人类联盟得残存下来的首席订下的作战计划，不过那份严谨至极的计划不能消灭奥丁和他的战士，那并非我们一开始的意图。”
    螺旋向下的走廊两侧的牢房，一点点变空。
    “黄昏之战中，象征抵抗军胜利的条件并不是击败融合军队、击杀奥丁。”
    “而是...逃出去。”
    “逃出去？”
    一心二用的寇茹猛地停下来。
    “那——”
    她欲言又止，嘴里想问问剩下的人逃去哪儿、怎么样了，可话到嘴边却又想到污染这个变量存在。
    先前代拉基翁说过，黄昏之战没有结局，污染是在战争途中才大规模爆发的。
    如此一来，其他人...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继续向前吧。”
    代拉基翁没去看她、也没停下，只是稍稍放缓了脚步。
    “从这上面的编号来看，我们很快就要出去了。”
    “走吧。”
    那像是从西方骑士幻想小说中走出来的女剑士，坚定的继续向前。
    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已经在寇茹安慰下过去了。
    至于在黄昏之战中，其他部队的结果...不必再问。
    “...”
    ‘十’
    ‘九’
    ...
    螺旋的走廊终于到了最低层。
    到了这儿，不用扫把小姐提醒，寇茹自己便看到了牢房中那眼熟的存在。
    前十号的牢房，九间都没有人。
    但第一间里。
    一个挑染了墨绿颜色头发的短裤少女正抱着手臂，在光芒暗淡的牢房里深情无比苦恼的转圈。
    “这些实验体应该是作为融合战士的量产样本被带走了...咦？”
    “那是...实验体？”
    “不对！”
    看到妮莫在牢房里徘徊的身影，寇茹赶忙冲上前去。
    在她身后的小智几人虽然不像她有系统加持视野够远，但见到寇茹的一场，也不管不顾全员跟上。
    “妮莫！”
    双手拍在牢房的‘屏幕’上。
    寇茹呼唤了一声，但牢房里的妮莫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抱着双臂慢悠悠的在原地徘徊。
    “妮莫？联盟的冠军级妮莫？”
    而慢一步赶过来的小刚则在听见寇茹的喊声后，凑到牢房‘屏幕’边身子前倾，将额头贴在上面。
    “这副样子...真是她！”
    手搭在剑柄上，代拉基翁看了看寇茹一眼。
    “什么情况？我刚刚是不是听到联盟的字样了？哪儿的联盟？你们的联盟？”
    “没错！”
    寇茹语气肯定的说道。
    “宝可梦第九联盟。”
    “过去了这么久之后，人类和宝可梦非但没有灭绝反而更欣欣向荣...代拉基翁！这个墙壁是隔音的，她听不到我们的话，能拜托你把它劈开吗！”
    “知道了。”
    在寇茹下完命令之后，代拉基翁懒洋洋的握住搭在剑柄上的手，一点点拔出将长剑。
    “刺猬头的人类，不想被刮到就让开点...”
    “刺、刺猬？！”
    等小刚躲到安全距离之后，代拉基翁故技重施，手中的长剑剑身点亮金黄色的光，闪亮的颜色正好和她腰间剑柄上的雕刻的‘圣’字相得益彰。
    狭长的剑光，呈半弧状在那块半弧面的单向屏幕上一闪而过。
    效果就如同寇茹几人先前从里面看到的一样。
    首先，那屏幕上会一道往外溢出电光电弧的裂口。
    其次，代拉基翁会对着屏幕上破开的裂口使出正蹬。
    轰隆~！！！
    这一剑一踢，两个动作之间间隔的时间非常短。
    等代拉基翁快刀斩乱麻的闯进牢房后时，她和寇茹等人正巧听到里面传出的惊呼。
    “哇、啥啥啥啥啥——发生啥了？！”
    冷白色的灯光照出一个魁梧的剪影。
    直到代拉基翁身后一只小火龙走进来，那摇摇晃晃火光才让妮莫看清来者面容。
    “你是...”
    被正蹬踢震倒的妮莫往后坐在地上，身子警惕的往后挪了挪。
    “你是等离子队的人吗？！”
    直到代拉基翁顺着她打开的门走进来后，被她挡住的寇茹还有小智几人露出正脸。
    谨慎警惕的妮莫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守护者...吓我一跳。”
    “你认识我？”
    小火龙尾巴上的火光照亮了几人的脸。
    寇茹走上来。
    “你是妮莫对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