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坐馆大华住院的一周后。
正值春节。
大华永久性脑损伤,下颚骨粉碎性骨折。
不光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说话可能都说不清楚了。
春节,也就是大年三十。
是华人最为看重的节日。
油尖旺亦是如此,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和堂哥都想家了。
当然,也有嫂子。
今年我们没有回家。
因为老家也确实,没什么人了。
我,堂哥,嫂子,程欣,方杰,方楚虞。
我们都是来自北方。
过年,必须要吃饺子。
这是我出狱后的第一个新年。
这顿饺子。
我吃的五味杂陈。
我承认,我想家了。
我也莫名的想到了老庄。
这个老东西,恐怕是要在监狱里面呆一辈子的。
今年会不会继续和犯人们一起包饺子?
感慨着,吃完了这顿饺子。
我就拿着衣服要出门。
嫂子问我:“大过年的,你往外跑什么?”
我则笑着说:“出去接一个人出院。”
程欣看向我:“接别人出院?”
她是知道,今天是大华出院的日子。
我能接谁出院?
还不是去见大华。
因为今天他出院。
老东社团肯定有所表示。
而作为社团目前唯一的话事人。
于情于理,牛肉威都回去。
更何况,今天还是除夕。
方杰也投来怀疑的目光,但嘴上还是说道:“我陪你一起。”
我想着方杰在身边。
我心里多少能踏实一些。
便答应了他:“好啊。”
说完我们便要一起出门。
结果刚到门口,堂哥追了出来。
“小召。”他喊住我。
“怎么了?”我问他。
堂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口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他看向方杰:“小杰,你回避一下,我们哥俩谈点事。”
方杰没有丝毫迟疑,转身离开。
我则皱起眉头。
说道:“堂哥,有什么话,你不必避讳方杰,都是自己人,过命的交情。”
堂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少教育我,你跟我说,西药铺里面,是不是有一种药,能让男人...”
他说着,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1”。
手指绷直,十分用力。
但我看他的眼神,躲闪心虚。
便问道:“啥意思?你说的是男人吃的那种蓝色小药丸?”
堂哥立刻点头:“是,对,就是那种。”
我轻笑:“哥,你要这个干嘛?”
我是知道的。
堂哥其实一直那方面不太行。
甚至来到香江之后,这毛病就更严重了。
换句话说,因为他不行,嫂子也吃了很多年的素。
这也是他俩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
堂哥继续不耐烦:“你是不知道,还不是上次北上,跟你和鱼佬去岳麓。”
“去岳麓怎么了?”
“还能怎么?他妈的,我正办事呢,那次好不容易状态还不错,结果条子进来了...”
我肉眼可见,堂哥脸上红的像是猴屁股。
他接着说道:“妈的,给我吓坏了。从此之后,那方面的毛病就更加严重了。”
我知道。
其实这是堂哥心理上的毛病。
但我为了宽慰他,还是说道:“行,我知道了,我给你买一点回来。”
“行,这事儿不能告诉你嫂子,我肯定要吃完,过几天好好试一试。”
我冷笑,心中不免腹诽。
我要是给你买才出鬼呢。
...
离开了家。
方杰开车,我们直奔医院而去。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
来到医院门口,听着好几辆黑色豪车。
以牛肉威为首,老东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
而与他们相隔一条马路的,便是江澄亲自带队,规模庞大的车队,直接把路给封了。
甚至动用了ptu蓝帽子,警戒在四周。
全部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方杰把车停好问我:“要进去吗?”
我坐在副驾驶假寐,摇了摇头:“不进去了吧?不然全是麻烦。”
我指着街对面,正在布置人手的江澄。
“好听你的。”
方杰安静的坐在驾驶座上。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
医院里面走出来十几个一水黑西装的,大华坐在轮椅上,还挂着输液瓶。
老婆孩子一旁哭哭啼啼。
身后跟着七八个壮汉。
除此之外,社团元老也都在一旁。
而推着轮椅的却是一个精瘦男人。
有些驼背,鼻梁上带着金丝眼镜。
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什么话。
似乎是在安抚家属的情绪。
至于大华。
坐在轮椅上,宛若痴呆,留着口水。
我内心不由感慨。
这人在香江应该也算是一方枭雄。
但是落得这样下场。
混社会,闯码头。
稍有不慎,轻则残废,重则销户。
这时方杰问我:“怎么说?”
我说道:“你在车里等我。”
我看了一眼江澄。
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候。
阿sir就在旁边。
就算老东这群人,看到我恨不得杀了我。
但也最起码不会是现在。
我走下车,从后备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个果篮。
一个人走到了一群人的面前。
“华哥,出院了,小弟来的匆忙,挑拣了一些应季水果。来看你,顺便迎接你出院。”
我人未到。
声音已经先到了。
笑呵呵的走过去,换来的事十几双冷冽的目光。
牛肉威身边一个手下对他小声嘀咕了几句。
很显然,是在给我做个介绍。
我肉眼可见,牛肉威的脸上,轻松舒展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事冷峻森然。
“你就是陆文召是吧?”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江澄那些人。
“是的,我和华哥,之前有些误会,今天来,就是想给华哥道个歉。”
我拿着果篮走上前。
我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大华。
可他却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坐在轮椅上拼命挣扎。
一直到牛肉威,一把摁住他的肩膀。
“阿华,你还是我们老东的坐馆,别害怕,兄弟们都在,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什么误会,都能解除的。华哥好好养伤。”
“行了,果篮留下,人走。”牛肉威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的对我说。
他推着大华准备离开。
临走却不忘鹰顾狼视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等我处理完社团的事,回去找你,处理我们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