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画面中，刘芸赫然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尽管耳麦中传来导演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喝声，她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地呆怔着，一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
    “小芸姐，小芸姐。”
    身后的助理妹纸急坏了，连连小声地提醒。
    终于，刘芸从呆滞中清醒了过来，微微抬起了头。
    清晰可见，她的表情中竟然有着一抹茫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刘芸，刘芸。”
    连摄像大哥也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轻轻唤道。
    半晌，主持人醒过神来，浮现出了一抹宛然梦游般的神色，随后将手中的废纸微微摊开，朝向了摄像大哥。
    “什么东西就能让你看这么久——”
    摄像大哥初始还是充满了“嫌弃”地望去，下一瞬，他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之前，摄像大哥看到主持人一动不动，为免出现直播意外，所以将摄像机偏向了一侧。
    因此，他此刻看到了什么，直播间的观众根本一无所知，众人只能看到他震惊的表情，还有瞪得几乎要掉落下来的眼睛！
    “摄像，摄像，我了个去！摄像大哥！你醒醒！”
    “大哥，你发呆之前好歹先把摄像头转过去啊！太急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主持人看了呆住，现在摄像大哥也直接愣住了！难道小宝的画里涂了胶，把你们眼睛粘住了？助理妹纸，你去看看！不，不对！你先把摄像头转过去再看！”
    直播间纷纷提议。
    不过有鉴于前车之鉴，众人还是立即查漏补缺——
    不然的话，万一助理妹纸也傻在了当场，那可就彻底凉拌了。
    很可能，对江小禾的采访将成为第一次全静止画面的诡异直播间。
    所幸，这时候主持人先清醒了过来。她依旧是有些身处梦游中的表情，缓缓摊开了手中的画纸。
    不过这次，她终于记起了，先将画纸对准了镜头。
    随后——
    直播间里有观众疑惑地道：“不就是打印了一张小猫的照片吗？这有什么值得愣住的？唉，一直对刘芸主持还挺有好感，没想到也会为了收视率搞这些哗众取宠的小手段！”
    “确实。真的让人有些失望。”
    那张画纸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金色矮脚拿破仑，它看上去顶多几周大，正费劲地拿肚皮在地上蹭着，似乎想要靠肚子发力站起身来。
    很明显，这是将喜爱的小猫照片打印在了画纸上。
    虽然小猫可爱无比，但是想到小宝用售价高达数百元一张的画纸，随意地打印照片玩耍，然后又随意无比地丢弃。
    登时，还是有观众忍不住指责：“小孩不懂事，不知物事贵贱，难道大人也不懂吗？刚才你们说，只要家长负担得起，可以给小孩最好的教育条件。这一点，我们也赞同。但是——”
    “最好的教育物质，并不代表就应该肆意浪费，奢耗无度啊！你们知道有多少出身普通的美术系学生，平日里为了凑够学习用的耗材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吗？他们中不少人甚至顶着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去做苦力活！”
    很显然这名观众是气极了，言语中满是怒气：“还有节目组！我从节目刚开始就关注你们了，最打动我的不是各位选手奋力拼搏的职业生涯，而是节目中宣扬的正确价值观！再看看现在呢？”
    “为了收视率，你们一味故弄玄虚！甚至，为了给江小禾家的奢侈性投入洗白，故意一惊一乍地引导风向！主持人，你扪心自问，刚才你做出那副震惊的表情不羞愧吗？难道你还想我们大家受你影响，夸一个四岁小孩会自己使用打印机处理照片非常了不起吗！？”
    一连串的指责，一连串的怒叱。
    这名观众的发言代表了许多人的看法。诚然，他们都非常喜爱俩小只，但是，那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价值观！
    他们很难接受节目中有人如此随意地浪费宝贵的资源，更无法接受 的是——
    节目组把观众们当做可以随意愚弄的猴儿，妄图操控众人的是非观！
    “本以为这档节目会是如今妖魔乱象中的一股清流，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难免流俗。”
    有人感慨，“还有江小禾一家，估计又是什么专业的营销团队推出来的网红家庭吧？接下来呢？是不是又要直播带货，做一些低劣广告收割韭菜了？”
    看得出节目组刚才做出的这一出令得许多观众都失望了，甚至，不少人都开始准备退出直播间。
    就连导播间都急了，导演“吴棋”急得连连通过耳麦传声给主持人：“刘芸，快说点什么挽回！快！”
    然而，一直以稳重形象示人的主持人，此刻竟是充耳不闻。虽然她手持着画作，但是依旧是沉浸在梦中的模样。
    这时候，又有观众叹气：“真是可惜了两小只。两个四岁的娃儿，因为大人的利欲心，就要被迫‘营业’，唉！太可怜了——”
    “统统闭嘴！你们仔细看看！再看看那幅画！”
    忽然，有人语气极为强烈地发言。
    甚至，为了强调自己的话，他一连刷了十几艘航空母舰。
    一眼望去，这人正是最早现身直播间的继承者“找我买袜子吗”。
    虽然知道了这位是身家几十亿的上市公司接班人，不过，网络最公平的地方就在于能让生活中最唯唯诺诺的人敢于重拳出击。
    因此，他很快就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嘲讽：“呦呵，赵大少是想用钞能力来让大家闭嘴吗？该不会江小禾家的营销，背后站着的就是你吧？”
    “很有可能啊！这位赵大少可是第一个跳出来，宣称要用两千万购买门禁系统的啊！”
    “啧啧，真是好算盘啊！也不知道是瞄准哪个冤大头了。”
    人性善忘，又本能地愿意相信阴谋论。
    这一刻，许多人只觉得江小禾自从出现在直播间以来的表现，处处都是漏洞，而背后必定站着富豪级的网络推手。
    “对！”
    坐镇导播间的专家李月湖眼睛一亮，痛心疾首地道，“现在的网络风气真的应该好好净化了！如果任由资本来引导民众思想，进而在幕后操控舆论，将能随意地颠倒黑白，混淆乾坤！甚至，给劣迹斑斑的罪犯洗白。”
    她越说越是兴奋，隐隐然已经将“江小禾”打入劣迹斑斑的行列。
    眼看着她还要继续发挥下去——
    “闭嘴！傻缺！看画，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画！”
    “看画！蠢货！”
    “好好看看！”
    ……
    一条条信息。
    一艘艘航空母舰飞过。
    之前出现过的继承者们再一次集体出动——
    “我是卖毛巾的”、“祖传三代老木匠”、“晒足三百六十天”、“工地搬砖佬”……
    一个个继承者开始了疯狂的刷屏。
    一条条巨额打赏，根本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
    每一个人，每一条信息都是满满的“！”号，显见发言人心中的激动。
    终于，所有的信息定格在了最后一条——
    “画！看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