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金陵城内升起万家灯火,一眼望去星星点点,将整个金陵城照得亮如白昼。
金陵号称日不落之城,尤其是秦淮河区域,更是画舫竞艳河上,两岸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繁华更胜白日。
这份热闹,将会一直从天黑起,直至次日天色放亮后,才会慢慢趋于平静。
今日自也不例外。
秦淮河上,歌舞声阵阵,萦绕不绝。
其中一艘悬挂着【十秀坊】绣旗的画舫,似与周边画舫格格不入。
不见媚俗的歌舞嬉笑声,只闻宛若仙音的清冷琴音。
大楚有天下四大青楼之说。
所谓四大青楼,乃北境燕云的怡红院、京师金陵的秦淮画舫、中土河洛之地的万国馆、巴蜀成都的秀楼。
但与怡红院、万国冠、秀楼相比。
金陵的秦淮画舫,更多的是一种宽泛概念。
秦淮河上画舫何止上百?
各画舫分属不同青楼,质量参差不齐,又岂能一概而论?
所以,四大青楼中的秦淮画舫,真正指的是【十秀坊】。
【十秀坊】之所以能得其名,是因为这座青楼中养着十个艳名与才名双绝的名妓。
这十人被称之为十秀。
【十秀坊】最初诞生于何时,已经无从考证。
但它的名声鹊起,却离不开大楚文人的追捧。
据说,十秀每人皆有拿手绝活。
有人擅琴,有人擅歌,有人擅舞……有人精通诗词,有人书画堪称天下一绝。
最绝的是,其中有一女子精通兵法之道。
每与那些自诩文武兼备的才子们,推演战阵时,总能让这些才子自叹弗如。
时间一长,十秀的名声自是越来越大,成了无数大楚才子竞相追捧的女神。
今晚的【十秀坊】并未对外公开营业。
它被一个来头极大的人给包了下来。
本来嘛,以【十秀坊】的名气,和在才子们心中的地位,包场这种事情几乎很难会出现。
毕竟,就连京中的达官贵人们,也都会给【十秀坊】几分面子。
寻常之人,就算再有钱,又怎能让【十秀坊】同意被包场?
然而,这世间总会有例外。
【十秀坊】名气再大,再受才子追捧,也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大楚的皇亲国戚!
换做其他朝,皇亲国戚还真算不上什么。
比起朝堂上的实权人物,所谓的皇亲国戚算个球啊。
但,保德朝不一样。
众所周知,保德帝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他的护短从来不讲道理。
因此,也造成了他的皇子们,成了最不可得罪的人群之一。
哪怕这些皇子,其实并不受保德帝待见。
今晚包场【十秀坊】的,赫然是大楚二皇子项焕。
二皇子项焕,已故淑妃之子,年二十一,比太子小了一岁。
但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项煜比起来。
他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透明。
当然,和崛起前的项炎相比,他的处境无疑要好了不少。
至少保德帝偶尔也会召他入宫见上一面。
这么个小透明皇子,你若说他彻底认命了,却也不见得。
他私下里,也曾幻想过取代太子,成为大楚储君。
可惜,这位二皇子因为生性有些急躁,并不受朝堂文武待见。
一些朝堂官员,当初宁愿支持项炎,也不愿意扶持这位大楚二皇子。
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位二皇子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依旧小得可怜。
……
十秀坊画舫内。
一袭锦袍便服的项焕,端坐主位,面带笑容。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客座上的一名俊朗少年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火热。
这不是项焕取向有什么问题。
而是面前的俊朗少年,是他今晚宴请的贵客。
也是他极力要拉拢的重要人物。
项焕夺嫡的心思始终没有熄灭,在朝堂官员面前屡屡碰壁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坐镇地方的大佬身上。
面前的俊朗少年,来自云贵地区。
他爹是坐镇云贵,执掌两地军权的镇国公!
镇国公,大楚四大国公之一。
和其他勋贵不同。
初代镇国公是大楚太祖收养的义子,被赐予了项姓。
故而镇国公一脉,勉强也算是皇室中人。
“蒙皇叔招待,小侄感激不尽。”
俊朗少年忽地端起酒杯,朝面前项焕笑道。
少年叫做项坎,是镇国公项炆嫡子,自然不是什么草包之辈。
项焕今晚招待他的用意,他岂能不清楚?
无非是想拉拢他们镇国公一脉呗。
镇国公也好,项坎也罢,都不愿意轻易掺和到夺嫡的事情中,但也不愿意轻易去得罪一个皇子,哪怕这个皇子只是个小透明。
所以,项坎并未拒绝项焕的宴请,欣然应邀而来。
“贤侄客气了,镇国公劳苦功高,为我大楚世代镇守云贵,此番贤侄入京,我这个做叔父的,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项焕举杯笑道,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年纪虽比项坎大不了几岁。
但按照辈分,却是项坎的叔父辈。
项坎闻言,打了个哈哈,却并未接话,反而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
显然,他不太情愿和项焕牵扯太深。
“皇叔,小侄进京时,看到不少绣衣卫正在四下抓人,皇叔可知发生了什么?”
项坎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他说的却是今日入京时,看到绣衣卫抓人的那些场面。
“绣衣卫?抓人?”
“哦,听说是有江湖匪类潜入京师,洛都督便下令绣衣缉拿这群江湖匪类。”
“呵呵,这算不了什么大事,贤侄无需太过在意。”
项焕微微一怔后,笑着说道。
今日绣衣卫抓人时,闹出的动静挺大的,他也听说了。
不过,项焕并没有放在心上。
绣衣卫抓江湖匪类,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听到项焕的话,项坎眼眸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他呵呵一笑,道。
“江湖匪类?”
“皇叔可知道,被绣衣卫所抓的这些人,都是来自云贵的名门子弟?”
这话一出,项焕不由吃了一惊。
名门子弟?
名门正派的弟子?
等等,云贵的江湖门派好端端的来京城干嘛?
项焕正自暗自吃惊时,却听项坎又幽幽地说道。
“皇叔可知……这些云贵名门子弟为何会出现在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