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想要去哪里呢？”
    来到外面的大树下面，五条悟问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夏油杰。
    说起来，五条悟简直不敢想象夏油杰的情绪竟然能够稳定成这个样子。
    很可能面对的是死亡啊，他怎么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呢？
    明明昨晚入睡都困难，一个晚上过去，他居然连半点对这个世界的不舍都没有再流露出来。
    这样的情绪管理，五条悟简直自愧不如。
    夏油杰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他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和枝丫，到了冬天，树叶落光后，一片萧索之态，只有零星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摆。
    “去……我的房间看看，可以吗？”
    “那里就是一间废弃的房间而已，里面属于你的东西都被我全部收走了。”
    “嗯，”夏油杰笑了笑，“现在在咱们房间的壁橱里放着呢，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看一看，可以吗，悟？”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夏油杰想要看，自己就可以满足他的心愿。
    不过啊——
    “如果杰今天一直待在高专的结界里的话，说不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安全的挺过今天也很有可能，没人能在高专的结界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你动手。”
    两个人一起往高专宿舍楼走去，夏油杰对五条悟的话很不赞同，提醒他，“没有咒力的人可以轻松的进入结界，说不定，会有一个零咒力的术师杀手突然出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解了我的性命。”
    夏油杰所说的这种可能，他们在零六年的星浆体事件中就已经经历过了。
    夏油杰始终忘不掉伏黑甚尔的尖刀穿透五条悟胸口时，他当时的恐惧有多强烈。
    那个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最强的五条悟，骄傲的闪闪发光的如同太阳一样的五条悟，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对方穿透了胸口。
    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咒力的男人，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五条悟的身后，出手快准狠，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个男人不光打败了五条悟，而且还在实力上碾压了自己，分明是个没有咒力的猴子，却将他作为咒术师的尊严结结实实、完完全全的踩在了脚底下。
    在夏油杰看来，自己的脸不但被伏黑甚尔踩在了脚底下，对方甚至还在自己的脸皮上狠狠地来回碾了几下。
    身为人的脸皮和身为咒术师的尊严一同被对方踩了。
    伏黑甚尔一度是夏油杰的噩梦，哪怕最后他被领悟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鲨掉了，可是对那时候敏感又开始自卑的夏油杰来说，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果，伏黑甚尔是自己杀掉的，或许这梦魇早该结束了，可他偏偏不是，他是死在五条悟手中的。
    十几岁的少年，真心的结交朋友，真心的为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同时，也会为自己实力的停滞不前而感到焦虑敏感和自卑。
    败给一个人其实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只要加倍的努力后，再赢回来就好了。
    可夏油杰没有了赢回来的机会，在五条悟一雪前耻杀掉伏黑甚尔证明了自己“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彻底失去了赢回来的机会。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咒术师的话，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或许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可事实就是，那时候十六岁的夏油杰，虽说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跟真正的成年人相比，心智远远没有那么成熟。
    也正是这样，让他哪怕陷入了昏迷，也无法忽略伏黑甚尔所说的每一个字，让他执着的将普通的无法控制自身咒力的人称作是猴子。
    讨厌伏黑甚尔和承认伏黑甚尔是个绝对优秀的术师杀手并不矛盾，如果世界上再有第二个带着移动的武器库行走的天与暴君，那自己是不是能够打赢对方呢？
    “杰，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这个世界上，暂时没有零咒力的人存在，根据九十九小姐周游列国的调查，目前来说除了伏黑甚尔，再没有第二个零咒力的人。”
    “或许存在着，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在伏黑甚尔之前，咱们不是照样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完全零咒力的人吗？”
    这一点，五条悟没有反驳，“嗯，说起来，秤算什么赌徒啊，禅院家才是真正的赌狗，两个被他们瞧不起，在他们眼中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家伙，却拥有了天与咒缚，成为了令绝大多数人闻风丧胆的天与暴君。”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闻言微微一怔，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五条悟，而五条悟也笑嘻嘻的看向了他。
    “两个？”
    “嗯。”
    “除了伏黑甚尔还有一个？”
    “哈哈哈，”五条悟笑的很轻松，“这个你也认识，就是后来的真希。”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长久的看着五条悟，脸上有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是一个格斗技能超级强悍的术师，自身格斗技能强悍的人只通过简单的交手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水平，真希的水平在同龄人中属于非常不错的，就算是跟男生打，也能够呈现出压倒之势。
    但是，夏油杰无法将她跟伏黑甚尔联系在一起，就目前的水平来说，差的太多了。
    五条悟看穿了夏油杰的想法，他点点头，走到夏油杰身边。
    “现在的她还远没有伏黑甚尔的实力，不过以后，这个孩子不会只停留在现在，会变得很强。”
    夏油杰点头承认，他必须得承认，人是会变得，有的变得很糟糕，当然就有人变得很优秀。
    “好在，她是你的学生。”
    潜台词是不用担心真希像甚尔那样成为一个术师杀手，想要暗杀的目标还是作为恩师的五条悟。
    如果是真希的话，夏油杰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心。
    上了台阶，来到宿舍楼下的屋檐底下，人一旦进入屋檐遮挡的范围，阳光就照不到了。
    这栋宿舍楼遵循着高专建筑一贯的古老风格，是古建筑的样式，老旧的同时，还很漂亮。
    夏油杰忽然对五条悟说，“其实真正让我开始意识到术师是弱者，意识到咒术界的尽头是同伴的尸山血海，就是在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