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朝堂之上一片肃静,底下的朝臣头都不敢抬,生怕楚皇点到他们的头上。
郭中渊更是不时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方才有人通报,昭阳公主已经进城,马上就到皇宫了。
他若是早知道会发生此事,说什么也不会来上朝。
楚皇看着底下的这些大臣们,目光凌厉,将所有人缓缓扫视了一圈。
“众位爱卿可有话说,若是能主动站出谢罪,朕方可网开一面,若是……”楚皇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气势逼人,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但除了回以沉默,无人敢这个时候跳出来找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低下头。
“皇上,臣以为无妄山的土匪此次主动交出私盐,不一定就是投诚,为什么早不交晚不交,偏要等昭阳公主去了?”
丞相柳元率先站出,眉头紧蹙,躬身回道。
“哦?柳丞相是说这是个阴谋?”楚皇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柳元身上。
“怎么,柳丞相是在怀疑本宫?”一道清冽的声音由远及近,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有种无法忽视的威仪。
楚澜月一袭红衣,外面罩着那件暗红色大氅,神情傲然却无傲慢之意,一步步出现在众人面前。
“昭阳公主到~”
“百里左督史到~”
尖细的嗓音落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随之迈入大殿。
楚澜月轻抬眼皮,漠然的扫瞥了一眼柳元,目光从对方的手指上掠过,唇角微勾,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冷冽之意。
柳元下意识将左手收回袖中,挪开落在楚澜月身上的目光。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皇上!”
楚澜月和百里龙渊一同给楚皇见礼。
楚皇淡淡的瞥了一眼两人,便叫他们起身。
“昭阳,此次无妄山贼首交出私盐一事可是真的?”楚皇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先关心一下楚澜月的情况。
楚澜月暗自翻了白眼,老登真是够冷血,他们身陷万沟寨一事他不是不知道,上来就先关心她有没有带回私盐。
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老登实际想问的是有没有带回银子,不好意思了,既然你无情,她就更心安理得的坑他了。
“私盐已经送到皇宫门口,沈世子和宁将军正在与大理寺的人交接。”楚澜月语调不高,却能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楚皇眼神微眯,看向楚澜月的目光逐渐泛冷,“昭阳此次立了大功,朕心甚慰!只是……”
“谢父皇夸赞,但此次并非昭阳一人之功,都是因为百里左督史足智多谋,才能赢得唐向天的信任。”
楚澜月话落,众人纷纷看向她身后如背景板一样的百里龙渊。
楚皇眉目肃然,“百里左督史可同众爱卿们讲讲你是如何发现的?”
百里龙渊立刻上前,“回皇上,此次……”
百里龙渊把他们装成逃荒的落魄兄妹进入万沟寨一事尽数说出,并没有刻意隐瞒。
随后巧合之下发现了万沟寨的秘密,在进入皇宫之前楚澜月便同他对了说辞,他此时只能按照楚澜月设计好的继续说下去。
“若真如百里左督史所说,那唐向天又为何会被你说服,甘愿放弃这些私盐,按理说你们几人孤身入寨,该怕的不应该是唐向天吧?”
柳元立刻找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抛出质疑,也给其他人包括皇上提个醒。
“臣能劝得唐向天归顺于朝廷,上交私盐,全都源自于皇上的贤德之名,试问哪个人愿意世世代代做土匪?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为何不能归顺?还是说柳丞相是觉得皇上并无贤德……”
百里龙渊斜睨了一眼柳元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官何时说过此话,休要胡言!皇上,老臣绝无此意。”柳元赶紧面朝楚皇恭敬的跪地磕头。
楚皇略略沉吟,“柳丞相也是关心则乱,无妨。”
柳元这才站起身,面上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他轻嗤一声,眼角余光瞥向百里龙渊,就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想跟他斗。
楚澜月见楚皇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含糊过去,自是料到老登会这样。
只是一会这个柳元就笑不出来了,她知道柳元一直质疑他们,无非是为了他的爱徒郭中渊。
“百里左督史,你们擅自做主许诺朝廷对他们招安,当真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这么大的事,你怎可一人做主?”
柳元这次更加不想放过百里龙渊,言辞犀利的指向事情的关键。
众人本来事不关己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愧是柳丞相,一针见血。
“谁说他一个人,柳丞相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事有轻重缓急,难道说贼人抢了你的老婆孩子,你家护院看到不去相救,
反而要去宫里找你汇报等你同意出手后再救人?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也不知道柳丞相安的什么心?巴不得家人遭殃啊……”
楚澜月微微抬眼,若有似无的冷笑一声,但落在柳元的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昭阳公主这是说不过老臣,就如此强词夺理吗?”柳元气得胸口钝痛,这与骂他家宅不宁,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有何异?
“你什么?本宫哪句说的不对?若是不能抓住此次机会,再想进万沟寨谈何容易,
若是等本宫回来同父皇禀报的间隙,唐向天反悔了怎么办?是柳丞相能打进无妄山,还是在座的各位大臣们?嗯?”
楚澜月冷漠的瞥了眼对方和下面看热闹的众臣,自始至终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平静自若,
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但是一字一句都占了个理字。
众人皆是移开眼睛,不想趟进这浑水中。
落在后面的陆宴州此时的目光却全然落在了楚澜月身上,他望着她清冷孤傲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失神。
楚澜月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面对皇帝丞相时不卑不亢的态度,是发自骨子里的那种淡定和威仪。
仿若与生俱来一般,他好似从未认识过这样的楚澜月……
“父皇,此次的确是儿臣擅自做主,但事出有因,想必父皇定能体会儿臣的一番苦心,不像有些人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楚皇蹙眉,楚澜月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刚被捧起来的贤德之名就这样啪叽一声摔地上不成。
自己打自己的脸他还做不到,若是他敢说不,他相信楚澜月定会明里暗里的将他讽刺一番。
比骂柳元骂得还要脏!
他怒目圆瞪,狠狠剜了一眼柳元,丞相算是白做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女儿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朕自是理解你们的做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