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你怎么了？”
林星樊的声音让夏泠从震惊中脱离。
“没事。”
她虽是如此说着，但视线未从那摆摊的男子身上移开。
男子一袭素衣，面色苍白，身形消瘦。
脸上被几条恐怖的黑痕覆盖，像是什么诅咒纹路一般，几乎占据了他大半张脸。
整个人有些阴郁沉闷，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
可以说，此刻的他与记忆中风清月霁，俊朗温柔的模样相差甚远，周身围满了死寂之气。
但就算有诸多不同，夏泠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毕竟他是在女主温绾来到宗门后，唯一一个没有忽视原主，依旧关心信任帮助她的人。
也就是三长老之子——顾远舟。
原文描述他被温绾推入魔兽窟后难以生存，而且音渺宗存放在魂司殿中的命牌也已灭。
连她都未曾想过，他居然还活着……
夏泠面上情绪不显，笑嘻嘻地看向身旁两人，“姜姐姐，五师兄。你们先去前方的摊铺看看吧，我有点累想在这歇一会！马上就跟上！”
姜苏木点头，并未多说。
林星樊也没多想，“那你快点跟上啊。”
“遵命！”夏泠乖巧的应了一句。
待两人走远后，夏泠指向刚才的看上的那块原石，朝面前低着头的顾远舟询问：
“我想问问这块原石怎么卖。”
“10块上品灵石。”他的音带似乎受到了损伤，分外粗粝，不似当年清冽。
夏泠将一个灵石袋给了他，随后将原石收起。
顾远舟确认了一番，在发现里面的数量后，沉默了才道：“……姑娘，你给多了。”
里面足足有三百七十一块上品灵石。
夏泠抬眸看向他，又拿出了十块上品灵石推到他面前的摊铺上，淡声道：“顾师兄，我没给错，那是还你的。我当年不是承诺了吗？有朝一日必然双倍归还。”
“啪！”
装着灵石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似乎试图将外界的嘈杂割裂。
“你……”顾远舟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了些，那双空洞无神采的眼睛，此刻呆愣的望着夏泠。
唇瓣微张，声音似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带着不可思议和一种让人难受的无力感。
“五..师妹？”
夏泠笑了笑，“看来师兄还记得。”
当年温绾入宗的第一天，水清桁便赠与了温绾一把上品法器流光古琴，以及高级储物戒和各种天材地宝。
这些都是原主未曾拥有的，心中难免有些落差。
而看出了原主失落的顾远舟用尽自己身上全部的灵石，去买了一支竹笛赠与了她。
当时原主不愿欠他人情，约定待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而这金额，就是371。
顾远舟面容憔悴，眼睑无力下垂，“...既是赠与，又何须归还。”
夏泠没应话。
她想问他：“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去？”
原主九岁时拜入水清桁座下成为了第五个亲传弟子，而大原主两岁的温绾是在一年后出现。
这中间一年，原主本也和同门培养了些情谊，就算后续温绾处处暗中挑拨，也有人会站在原主这边。
可……顾远舟命牌碎裂的那刻起，就是原主一生悲剧的开始。
当时下山历练的弟子就只有原主顾远舟和温绾。
他们也从未想过会遇到暴走的魔兽，温绾为自保惊慌之下将他推入魔兽窟后慌张逃离。
却没想到原主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可在原主不惜代价跳进魔窟试图救出顾远舟时，温绾却抢先一步回了宗门，用尽手段将顾远舟之死推到原主身上。
遍体鳞伤，九死一生才从魔兽窟出来的原主刚回宗，就被押到了戒律司严加拷打。
就算百般解释，也无人信任。
最后还是因为原主姐姐来信求情，才免去死刑。
可以说这件事是导致原主众叛亲离，人人厌恶的导火索。
可他没死，若是当年他回去……
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夏泠心中莫名奇妙的出现这种想法。
可理智却十分清醒。
顾远舟现下这局面，想来也是过得极其惨烈。回不回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怎么选都不该由她来评判对错。
“……面容已毁，金丹已碎。就连腿也废了，算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顾远舟轻笑了一下，笑的凄切：“你觉得如今的我，还有资格回去吗？还能....回去吗？”
夏泠微微怔愣，她能看出他的状态不好。可未曾想过，他的状况比肉眼看到的还严重得多……
也是，当年原主从魔兽窟逃出也是险些丧命，而且还是在遇到的魔兽不多的情况下。
而他所经历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见她不语，顾远舟面色自嘲，像是局外人一般讲述那些可笑的过去。
“……当年被温师妹推进魔窟后，我便被一头六阶毒蛛带去了洞穴。本以为必死无疑，可那毒蛛准备杀我时遇到了其他魔兽的入侵，于是我也就趁乱逃了出来。”
顾远舟看向她，眼中情绪压抑到让人难安。
“那时我灵丹已碎修为尽散……拖着这身废人之身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宗门前，却被视作肮脏之物驱逐……”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也是，一个已经被敲定死亡的人，拖着一身残废之躯回去自称长老之子，谁会信？谁又愿意接受？或许比起活着，他们宁愿我是真的死了。”
夏泠觉得有些荒谬。
驱逐？
怎么可能？
当年三长老因丧子之痛一夜白头，亲自去魔窟寻找尸身，却骨头都未曾寻到。
自那之后他一直闭关不出，整日研究起死回生的法术……
整个宗门都知道顾远舟对三长老而言是多么重要。
就连当时外门守门的弟子，也是三长老为了以防万一，亲自派去的。
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位自称顾远舟的人，更别说是找到宗门求助的他。
哪怕是假的，也会带到三长老面前确认。
可原主记忆中，那些守门弟子却说从未有人自称过顾远舟，也没听旁人提及过。
想到这里，夏泠眼神微变。
……除非当时驱逐他的守门弟子，是受人指使。
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能是谁呢？
是平日最厌恶他，视他为眼中钉的顾岐。
还是害怕顾远舟没死，回到宗门揭穿一切的温绾？
亦或者是三长老的死对头，四长老顾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