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涛很疲惫。
关键是上一台手术消耗了他的几乎全部的精力,到现在他还感到耻辱。
对,作为外科医生,对自己的不成功会很自责的。
特别是像孙涛这样的大医,在县里面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以在阴沟里翻船呢?
一台阑尾炎,不管你是多么复杂的阑尾,总归它就是一台阑尾炎手术,失败了,那成何体统?
孙涛很是自责,一台阑尾炎做了两个小时,还把腹腔刀口开成了剖腹探查的口子,不管到哪里,这个病人肚子上的伤疤都是我孙涛耻辱的见证。
当然,事实上,这是一台超级阑尾手术,是很难,知道的人会理解。
但更多的是不知道的人啊!
人家阑尾炎手术实习医生就可以做,阑尾手术最长半小时,刀口最多3厘米。
怎么!你的阑尾手术竟然是县医院最有名的孙涛做的?还用了两个小时?刀口有1尺来长?
孙涛还在为这台手术哭泣。
现在,本应该把心情收回来了,现在要给这个大面积烧伤病人做手术了,要一心一意,考虑这个病人的情况了。
但孙涛还在纠结上一台手术。
没办法,这是外科医生的通病。
一台不成功的手术,可以影响医生一周的心情,甚至一个月,一年!
如果是普通医生,他们可以请假,调整一下心态。
但孙涛不行。
今天这台烧伤病人的手术太重要了。
大面积烧伤,身上有大量的坏死组织,如果不及时清除,会吸收进入体内,身体会中毒,会影响肝肾功能,会影响电解质紊乱。
还会增加感染的机会。
手术的目的是清除烧伤部位的坏死组织。
这种手术与普通的清创缝合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烧伤部位,哪些组织是坏死了,哪些是正常组织,都是需要很专业的人士来判断。
现在,孙涛这种心态肯定是不行的啊,对这台手术影响很大。
他自己也明白。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病人送到了手术室。
上台的医生,主刀孙涛,一助宋凡圣,二助史福珍,另外两个住院医生分别是三助四助,主要是在一边学习,有时候也搭搭手,做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在手术室的洗手间,孙涛竟然忘记了用肥皂水洗手的事。
六步洗手法他一步都没有,直接把手泡进了来苏水里。
“老师,您不在状态呀!”宋凡圣提醒他。
他恼怒地把手拿出来,回到水龙头下,用肥皂洗手。
六步洗手法非常严格,所有的外科医生都非常标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马虎,这属于浸入骨子里的基本技能,习惯了。
洗完手去泡手,孙涛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幸好史福珍在他身边,扶了他一把。
“老师,你今天体力消耗太大了,能不能坚持下来?”宋凡圣关切地问。
孙涛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骂了一句,“妈的!这台阑尾炎真是害死人了!”
史福珍忙说:“主任,过去了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孙涛瞪了史福珍一眼,说:“你做一台这样的阑尾炎试试!一辈子都是耻辱!一辈子都是一座大山!”
宋凡圣赶紧说:“老师,这是一台特殊的手术,即便是全国最好的医生,也一样会阴沟里翻船!”
孙涛哼了一声,说:“你们还年轻,不懂得社会险恶。明天,你们听一听就知道,到处会议论,说我孙涛做一台阑尾炎用了两个小时,刀口一尺多!”
......
秦耕到了病房,黄连素的夜班。
“9床有血尿,还比较多。”黄连素报告病情,“尿液很少,6小时了才100毫升。”
秦耕没有表态,到病床边看了病人,做了几项检查,回来了,“9床病历呢?”
黄连素赶紧送过来,“在这。”
秦耕翻开医嘱部分,认真看了起来,“你大致上都用了该用的,出血,别管他了,没办法,血小板减少,又不能输血小板。那就只能硬扛了。”
现在县一级血库,还没有成份血,更没有血小板,不硬扛怎么办?
“给40毫升速尿!等会,我再回来观察。其他病人还好吧?”秦耕问。
黄连素忙说:“其他病人都还稳定。你也不要来了。这个病人,至少今晚不会有问题。你也辛苦了,回去睡觉吧。”
黄连素跟了秦耕两个月了,学到了很多的知识。
秦耕走了。
黄院长和赵主任在大门口等。
他们手里一人一辆自行车。
黄院长手里的是永久牌的,赵科长手里的是凤凰牌的。
都是名牌,身份的体现。
就和后世拥有奔驰宝马一样,人都精神些。
秦耕坐在赵科长后座上。
骑了没多久,到了曼听公园,门口有3个夜宵摊位,两个摊位招牌上写着“国营”两字,另一个写着“曼听大队夜市摊”。
不同的单位,但都表明了,我们是大集体的,不是个体工商户,此刻还没有个体工商户。
三个夜宵摊位摆满了各种烧烤原材料,烤架上的炭火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摊主熟练地将一串串鲜嫩的肉类、蔬菜和鱼虾放在烤架上,不断翻动,确保每一面都被均匀地烤熟。
顾客们围坐在摊位前,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烧烤,一边与朋友聊天。
有的顾客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用手扇着风,试图缓解辣味带来的刺激。
秦耕、黄院长和赵科长坐在靠边的座位上,他们面前摆放着各种美味的夜宵。
秦耕专注地品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黄院长则优雅地享用着一串烤鱼。
赵科长则是一串猪肉串,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心地咬了一口。
“黄院长,赵科长,不好了,孙涛晕倒在手术台上!”
夜宵才开始,医院总值班值夜班的小马骑着自行车追了来。
黄院长对赵科长说:“组织人抢救孙涛,不过,我估计也就是累着了,输点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但形式上要显得很重视,我等会也去看看。”
黄院长摇了摇头,显得很头疼,说:“关键的问题是,手术还得做下去呀!你看安排谁。不行,那就钱尚义自己上!”
秦耕稍稍犹豫了一下,说:“我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