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怒拍桌椅扶手,道:“赵雄伟就是在蓄意污蔑!”
忽如其来的一声吼,把主簿吓了一跳,手中捏着的赵雄伟的诗文,也落到了地上,等到县令起身后,还被踩了一脚。
赵雄伟看到这一幕,心顿时凉了一半。
等到县令把陈浪的诗作交给两位举人后,赵雄伟的心彻底凉透。
自己的诗作,连看都不带看上一眼的啊。
陈浪的诗,得是有多好?
二位举人脑袋凑一起,看完陈浪的诗作后,也纷纷起身。
“佳作,佳作啊!”
“此诗一出,祝寿诗算是到头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南河县要出举人……”
“什么举人,我看这是状元之才。”
县令也特别高兴,但也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捋着山羊胡,笑着说道:“状元不状元的再说,举人肯定是稳妥的。”
“本官在南河县,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终于有所收获。”
“也没有辜负陛下、太后的期望。”
这几位的对话,让大堂内的其余人心痒难耐。
尤其是县学的那几个廪生,更是坐立难安。
他们可从来没有在县令、举人老爷的口中,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
陈浪写的那首诗,当真有那么好?
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陈浪那首诗的全貌,却又不敢催促几位大人,只能如同油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的在椅子上挪动屁股,以此来排遣自己心中的躁动。
大堂内的悉悉索索,也终于引起了县令的注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旁,清了清嗓子,道:“看样子诸位都很好奇,这首祝寿诗究竟是怎样的。”
“本官也不卖关子,这就念给你们听。”
这句话再度让大堂中的众人无比惊讶。
县令大人竟然要亲自诵念?
对于他们这些最高功名只到童生的人来说,县令念诗,可是莫大的荣誉!
众人再看陈浪,目光中就全是羡慕嫉妒。
陈浪却不怎么高兴。
这首诗会惹来县令、举人的追捧,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道理很简单,这首诗的原作者,叫苏轼!
作为华夏诗词文化三巨头之一,东坡先生的诗词,如果连个县令都征服不了,那只能说明这个县令是个文盲!
陈浪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把东坡、太白、少陵三位大神的诗词作品拿出来的,奈何祝寿诗这玩意,他想了半天,也只想起了这一首。
所以即便是高射炮打蚊子,那也只能拿出来。
就在陈浪为这么早拿出苏轼作品感到不值的时候,县令也开始诵念这首苏轼写给妻子生日贺诗。
“罗浮山下已三春,松笋穿阶昼掩门。
太白犹逃水仙洞,紫箫来问玉华君。
天容水色聊同夜,发泽肤光自鉴人。
万户春风为子寿,坐看沧海起扬尘。”
县令话音刚落,大堂内就响起了咣当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赵雄伟面色煞白的瘫坐在地上。
刚才那一声,就是他屁股落地的声音。
至于其他的廪生,也是各个面色发苦。
陈浪的这首诗,实在是太霸道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万户春风为子寿,坐看沧海起扬尘”,简直就是给太后量身打造的呀。
陈浪走到赵廪生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道:“莫忘了赌约,明日我让人去粮铺收黄豆,如果还不卖给我,我就把你亲爹、你弟弟干的那些龌蹉事情,告诉给县令大人。”
赵雄伟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陈浪跟前,抓着他的裤腿道:“陈童生,莫要这么做。”
“我知道错了,我回去就跟粮铺的人打招呼。”
“豆腐的买卖,我也不要了,还给你,都还给你。”
陈浪漠然的说道:“豆腐的制作方法都已经流传出去,你能说服醉仙居不产豆腐吗?”
赵雄伟嘴唇抖个不停,汗水更是跟雨浆似得疯狂外涌。
“那你想我怎么做?”
陈浪道:“我说了,跟粮铺打声招呼,卖黄豆给我就行。”
赵雄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宽松。
如果今天诗文比试,自己是获胜方,即便弄不死陈浪,也会让他脱层皮。
陈浪之所以没有往死里整赵雄伟,原因也很简单,自己目前的根基实在是太浅了,用一首东坡先生的诗,打动了县令,并不代表县令就会成为他的靠山。
因为这首诗不会让陈浪直接变成秀才,他还要参加考试的。
一旦考试没通过,那么现在对赵雄伟展开的任何报复,考试结束后,都会成百上千倍的奉还回来。
现在不针对赵雄伟,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童生!”
县令的声音,打断了陈浪跟赵雄伟的交流,他急忙上前两步,躬身一揖:“学生在。”
县令道:“这首诗你写得好啊,本官说过,要给你奖励。”
“你想要什么?”
陈浪道:“大人,学生想要一个考学的资格。”
县令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陈浪道:“回大人,自从考取童生后,学生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期,做了一些对不起读书人身份的事情。”
“前些时日,学生遭遇一起意外事故,捡回一条命后幡然醒悟。”
“为了养家糊口,学生不得已只能做起了买卖。但依旧存着一颗为朝廷效命的心,想要通过科举把一身的本事奉献给朝廷。”
“然而律法规定,做了买卖的读书人,没有资格考学。学生无奈,只能来参加诗会,希望借此机会结识一些廪生,让他们替我作保。”
“承蒙二位大人、两位举人老爷看得起学生的诗作,学生再此斗胆恳请,希望大人能给学生一个考学的名额!”
皮举人淡然说道:“县令大人,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人做买卖,都是为了修身齐家嘛。”
“所以老夫认为,陈浪获取一个考学名额,完全没有问题。”
县令道:“皮兄所言甚是,那干脆就由皮兄来当这个保举人,你意下如何?”
皮举人脸色微变,心中暗骂一句。
老官油子,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