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多日后,秦松才出现在花香居,先是问了夏竹文南星今日的情况,得知她去找过方苁依和老夫人,他早已料到。
又知道秦苓儿在进宫前两人一起说过话,他问夏竹可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夏竹有心遮掩,只道五姑娘是去劝诫她们姨娘,秦颂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询问她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用膳,大夫开的补药有没有按时喝,还有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闹着要出府去。
这些日子文南星倒是安分,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倒也没有吵着要出府,最主要的是,就是要出也出不去。
府中多了许多看守的人,花香居门口也多了两个小厮,文南星不能出府,就是要出院门,都有两个嬷嬷跟着。
文南星觉得秦颂是拿她当犯人看待了,而且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到哪都要有人跟着。
府里的丫鬟瞧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唯恐自己多接触了,惹得侯爷怀疑。
这十多日,文南星便是这样过来的,一时之间连仅有的自由都所剩无几,处处受人约束桎梏。
她原以为自己会是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活着,却没料到自己会进入另一个深渊之中,秦颂这样做,与捆住她手脚有何异?
秦颂跨步进了内间,掀眸环顾一扫,便将眸光定在了那绣床上木然而坐的人身上。
目光落到她那不着粉黛的清丽脸庞上,她垂直眼,不曾往他这边看过来半分。
或许是因为不喜出门,头上未有钗环首饰,一眼望去素静典雅,连带着屋内都变得清冷许多,不似以前那般富丽堂皇。
但这无疑是更加吸引秦颂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便收不回来,她这般模样,像极了那清冷的佛子,无欲无求。
只是秦颂正想知道在她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消息时,还能这样坐得住。
文南星见到秦颂,没像前几日一样见到他表要让她离开,她没有与他说话。
秦颂可以晾她十多日,她便以牙还牙,也晾着他。
过几日他嫌她木讷知趣,久而久之就会消磨他那自以为对她的情意。
所以这些日子她反倒不吵不闹,该用膳就用膳,该睡觉就睡觉,花香居的丫鬟都以为她已经安分了,松了口气。
秦颂脸上有着一股清风肆意的感觉,身上弥漫着酒味,他来之前小酌了几杯,也算不上醉,只是将心中郁气驱散了许多。
夏竹来上了茶,侧眼瞧过榻上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若是她性子再如此倔,照侯爷的脾性,今晚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侯爷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若是她今日再提起要出府的事,真不知道侯爷会有何反应。
她只能在心底慢慢祈祷着文姨娘能缓些说,好歹也要等侯爷这股子气消下去再说,这会子不是往刀子口上撞。
秦颂和衣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拉起耷拉在她肩上的发丝,放到鼻尖轻嗅,脸上竟是痴醉的神情。
文南星被他这孟浪的动作惊了一瞬,头往一边偏躲了过去。
秦颂眼神稍冷了一瞬,手停在半空中。
以前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如今竟碰也碰不得了。
他的目光随着手重新落到她的脸上,面庞是冰的,眼神也是凉的。
完全不似他醉梦里的柔软婉约,多情似水,却只剩抗拒与嫌恶。
在边疆时,多少日梦中辗转的都是她的身影,他便想着赶快回府就能见到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就是一心想要逃离他,将他的心踩在地上。
可又想到这些事情也并非她一人的过错,他生生压下着其中的火气。
“这些日子有事耽搁了,不曾来看你,听说你几日前将团哥儿送回去了?”
秦颂将团哥儿送过来就是想让她看看她生的孩子,或许她会心软些,毕竟都是当母亲的人,多少会对孩子有些感情。
文南星就这样僵持着,抿着唇不说话,秦颂也没有让气氛冷下来。
房内飘着花香栀子的味道,他才发现她今日竟然点上了香炉,正往外冒着缕缕青烟,整个房间弥漫着香料的味道。
以前的文南星没有沾染香料半分,她反倒是喜欢闻那些草药的味道,有种特别的癖好。
秦颂顿了顿,将手中的茶盏一放,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如今他心底压了一桩大事,来不及要告诉她,可又觉得要缓一些才说,他便道:
“团哥儿是你亲儿子,该与他多亲近亲近,再过些日子便是他的百日宴,本侯准备大办一场,宴请百官,本侯还想为他起一个名字,让你参谋,若是觉得不好就改,左右母亲起的名字才最贴切些。”
秦颂再次提到团哥儿,文南星心里忍不住一颤,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觉着修喆二字可好?团哥儿属马,又出生在五月,这个名字正合适,本侯希望他以后能成大器。”
这个名字是秦颂翻阅了大量古籍才想出来的,他想为他们的孩子起个好名字。
文南星听完在心中默念,修喆,秦修喆,是个好名字,可这一切她不想干涉,秦颂定就是,不必多问,她与他的母子情分自那日起就断了。
文南星一直沉默,秦颂有些看不过去,好歹是自己亲儿子,难道得不到她半分动容和关心,当真这么狠心,能是团哥儿不闻不问?她心肠当真如此硬?
秦颂还是不愿相信以前她轻抚肚子时流露出的那种温情皆是装的,那她未免装得太像了些。
秦颂咬着牙,拉着她的身子缓过来。
“团哥儿是我们的儿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难道你真不关心一下,尽一个做母亲的本分?”
秦颂的声声质问,终究让文南星溃不成军,试问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哪个母亲会狠心不闻不问。
只是她不能过多关心他,否则就是害了他,孩子注定不会在她跟前长大,现在就是再对他上心,以后也就会更多割舍不下的感情。
“侯爷说笑了,夫人才是他的母亲,与我有半分干系,自他出生那日起,我与侯府与侯爷就没了关系,侯爷何苦又来与我说这些。”
秦颂将手猛然一松,气得直接站起来,回过头不愿躲开她一眼,生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将她掐死,心想当真是一个狠心的女子!
“星儿既然不想与本侯说这个,那么星儿可想听听顾沉轩的事,他的消息本侯查到了。”
他话落,文南星转过头看着他,震惊地看着他,她一直盯着他的脸,想确认他说这话的真假。
她没想到能从秦颂口里能听到顾沉轩的名字,这个尘封在她心底已久的名字。
文南星的脸色唰地下变得雪白,秦颂阖了眼,及时遮了其中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