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岁宴这日,沈沐之早早就让人套好了马车,准备去侯府,临走前,他还抱着文南星不肯放开,与她在房里好一阵磨。
“你等我,等我赴完宴我就会回来陪你。”
文南星点点头,她看着丫鬟手里拿着的贺礼,心中觉得有些难受。
在一年前的今天,她将团哥儿生下,如今已经快一年了。
这日子过得真快,文南星感叹。
可是今日她便决定要走,前路漫漫,沈沐只有许多的不得已,自己也不愿让他在其中为难。
这段日子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之后的路她要自己走。
愿他今后婚姻美满,幸福安康,不必纠结于过去,她能成全他,为他做出选择。
沈沐之看着文南星脸色有些不好,就问她道:
“怎么了?星儿?”
文南星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她要让沈沐之安心去赴宴,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变了,或许他一时之间接受不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将会被淡忘。
“无事,你快去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沈沐之也笑了,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里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悸,一种恐慌感油然而生。
“星儿,我今日心神不安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文南星面上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就算是今日她已经决定离开。
她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翘,拉着他的手,问道:
“怎么了?”
沈沐之看看她,摇摇头,他不应该因为自己毫无名堂的心慌让她烦心担忧。
不就是去赴宴,能有什么事。
“无事儿,你等我回来。”
“好。”
文南星说完感到一阵心酸,嗓子里一阵哽咽,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目送沈沐之走出了院子。
沈沐之坐上了前往侯府的马车,在马车上心底还是一阵不安,他不停地拉开帘子回望府中。
沈沐之走后,看着逐渐冷清下来的院子,文南星有些发怔,却又暗暗松了口气。
“就这样吧,这样对谁都好,沈沐之,这段日子我已经满足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自从文南星知道沈沐之的身份之后,就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自己的身份败露,依照着秦颂睚眦必报的性子,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此后,她与这里的一切都一别两宽了,沈老将军承诺会帮自己照顾父亲,等她在他乡稳定之后,她会来接他去养老。
如今她不愿往北走,她想向南边去,定居在那里过平凡的日子,在那里开一个医馆,也饿不死自己。
她转身回了房间,去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再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留恋。
侯府里热闹非凡,不少世家贵族都已经到场,沈沐之到时便被人拉着去席面上喝酒,不少官员前来敬酒。
也有人祝贺他做了侯府的乘龙快婿,今后也就是秦颂的妹夫了,夸他前途无量
沈沐之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酒,回敬他们,笑意却不达眼底。
突然之间,人群里人头攒动,秦颂被一群人簇拥进来,周围都是恭敬奉承之人,他们的卑躬屈膝足以彰显秦颂如今的身份地位。
只是秦颂没过多理会那些阿谀奉承之人,竟然直直地朝着沈沐之而来,众人识相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沈沐之看着秦颂只朝他而来,自然不可能坐在原地不动,他起身与秦颂寒暄。
往日里沈沐之对秦颂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恶意。
相反,他还是与秦颂虚与委蛇地相处着,秦颂自然察觉不到他的针对。
可如今秦颂看他的眼神不似从前了,那眼神中带不明所以的幽怨、深谙。
“沈将军来得好早,是特意来祝贺我儿满周岁的吗?”
秦颂语气不咸不淡,可若是仔细听,仿佛能听出炫耀的意味。
他的确自豪,文南星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却也愤怒,她能如此抛夫弃子,做这无情之人。
“今日是令公子的大喜之日,现在自然应该恭喜。”
两个人就这样对立站着,有不明所以的宾客来给了两人敬酒,都被秦颂给回绝了,他们总觉得今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一样了。
“沈将军,那趁今日高兴,不如我们俩喝上几杯?”
沈沐之也从容答应了,没有拒绝,无形之中沈沐之也起了较量之意,或许是因为秦颂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
酒桌上,秦颂的视线不知怎的,就落上了对方的脸上,这大概是他头一回带着目的性打量这个人,心中暗自也比较。
抛开其他的不谈,对方的长相确是出色的,面容俊雅,温润如玉,神清骨秀的气质中不乏文人雅致的风采。
当初在战场上,他就觉得他不应该上战场,做个教书先生多好,如今身上的气质也被战场磋磨得不成样子,将军做不成,书生也做不成。
可他从未有一日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乃至是容貌,他都会拿来与人对比一番。
其余人见两人喝上酒,自觉无趣,纷纷退开各自去喝酒了。
酒桌上,下人上来给他们倒上酒,秦颂抬手挥退了人,自己拿起酒罐子给两人都倒上满满一大碗酒。
动作行云流水之间豪迈奔放,彰显他作为侯爷的气质与风范。
可做完这些之后,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沈沐之身上。
他到底哪里值得她这般深情,难不成只是容貌不成?可她并非肤浅之人,如此也只有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常言道:“青梅竹马底抵不过天降至极,”不过他不信拆散不了他们,就算他们情比金坚,那他可以用火烧,把它给融了。
沈沐之看着秦颂,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好似还带着一丝攀比之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侯爷在看什么?可是在下脸上有何东西?”
秦颂肆意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丝毫不加掩饰。
“本侯再看本侯以后的妹夫是何等俊容,让本侯的小妹念念不忘。”
闻言沈沐之的脸色沉了下去,秦颂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提及过他与秦苓儿的婚事。
“侯爷说笑了,在下与五姑娘的婚事还未有结果,一切都是还未有定数的。”
“秦家早已认定你这个人了,还有何定数的?这是圣上赐婚,难不成你还要违抗圣旨不成?不过以后你我都是一家人了,来,喝酒。”
秦颂抬起有脸大的一碗酒敬他,他很满意他表情的变化,只有这样才能抚慰被他夺妻之痛。
他一想起这些个月来他们两人终日待在一个府中,两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私相授受的,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嫉妒得发了狂,恨不得提刀将面前的人剁成两瓣。
最终他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饮罢,将酒碗重重地砸在桌上,震得桌面震得抖了抖。
沈沐之看着秦颂已经喝光了酒碗,自己也奉陪了一碗。
“豪气,爽快。”秦颂道。
四周觥筹交错,丝竹悦耳,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
秦颂看着他就皱了眉头,故意问道:
“听说沈将军后院已经有了一个女人,那本侯那妹妹嫁过去之后有的一闹了。”
秦颂故意提起秦苓儿,也是提醒沈沐之他自己已经有婚约,提醒他的身份,不能肖想的女人他不该肖想。
沈沐之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秦颂腰间挂着的那玉佩上。
那玉佩他不止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过,上一次是在边疆秦颂援军的时候。
那时候他便觉眼熟得很,可终究没看见原貌,可如今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玉佩就是自己那枚。
秦颂见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腰间,他低头看过去,只看他存心挂上去的玉佩,心里舒坦了不少。
果然他还是知道文南星与他的过去,他装作是不知,还与自己周旋了这么久,整日看着曾经与文南星同床共枕过的男人,心里能舒坦?
秦颂将玉佩解了下来,拿在手中,让他看个真切。
“这是本侯心爱之人所赠的玉佩,这是本侯与她的定情信物。”
自己的定情信物被心爱的女人赠予其他男人,是个人都会介意,秦颂就不信沈沐之就不为所动。
秦颂又觑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见他逐渐握紧的手,他唇边的笑意愈深。
如此便是他期待的反应,当初他与文南星说过,这个男人会介意她的过去,当时她信誓旦旦说不会,如今就让她看看一个男人的嫉妒心有多重,特别是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也要让沈沐之尝尝自己现在的滋味,让他尝尝自己的痛苦。
不过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要是让他发现,这一切可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