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还是不放心文南星单独去看方苁依,还是跟在文南星身边去。
团哥儿将目光落在秦颂身上,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是在观察他是否会再责备自己。
但是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心底就放心了许多,牵着文南星的手就要过去。
来到方苁依的院子,侍卫见了秦颂过来,便恭敬地给他问安。
“这些天有人来过这里吗?”秦颂问道。
侍卫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上次就因为有人私自放了人进去,那两个侍卫便被处置了,如今谁敢放人进去,把守得严严实实的。
“回侯爷,没人再进去过,奴才都守得好好的。”
文南星虽然奇怪秦颂为何会无缘无故问了这么一句,但是她自己也没多问,牵着团哥儿进去。
秦颂一把拉过文南星的手,将她耳边的头发揽到耳边,小声嘱咐着。
“真的不用本侯陪你进去吗?”
文南星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手。
“不用了侯爷,我就带着团哥儿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侯爷不用陪着进去了,外边天寒地冻的,侯爷寻一个地方歇着就是。”
文南星觉得秦颂进去,难免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你不用担心本侯,万事注意着些,你别忘了你还怀着身孕呢。”
文南星点点头,带着团哥儿和小翠进去。
门一打开,文南星只感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屋内的烛光也十分微弱,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没人住一般。
不过才几个月,这里竟然变得如此萧条,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哪里是像一个侯府夫人该住的地方。
“我说了我不会和离,侯爷若是要赶我走,给我一纸休书便是,或是直接给我赐死了倒也干净。”
还未与方苁依说上话,她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语气微弱却显得格外的坚定,只是这些话应该不是对自己说的。
她放眼望过去,看见不施粉黛的方苁依坐在木椅之上,她低着头,手中拿着一件小衣,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文南星从未看见过她这般,在她眼中,方苁依是大家闺秀,无论何时何地,她身上总是保持着高贵与矜持的贵族女子的风范,从未有过这般的狼狈。
“母亲。”
文南星还未开口,团哥儿便从文南星身边走开,跑向了方苁依。
而那颓废的女子眼神一下子有了聚焦,看向抱着她胳膊的团哥儿,眼中有一刻的失神,可立马便盈满了泪水,她从椅子上慢慢跌落在地上,伸手抱着怀中的人。
“团哥儿!”
她将团哥儿牢牢抱在怀里,就好像下一刻人就会消失一般,或许她本来就觉着这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罢了,没想到还能看见他。
“母亲乖,不哭了。”
团哥儿伸手拍了拍抱着自己痛哭的人的肩膀,像是她平日里哄自己那般,拍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哭了。
文南星就站在旁边看着这样一幅感人的画面,没有什么反应,更不愿意打扰,反倒是一边小翠看不过去。
哭了好一会儿,方苁依才从痛苦中缓过神来,抬头看向门口的文南星。
将自己眼角的眼泪擦干了,再看看怀里的团哥儿,从上到下地看着,看看有没有瘦了。
“团哥儿,来让母亲看看,有没有瘦了?”
“夫人,团哥儿在花香居自然得到优待的,哪能瘦了呢?”小翠在一边讪讪开口。
闻言方苁依慢慢从地上支起身来,收了眼角的泪,理了理自己的妆发。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颤音,看见文南星在这里她也不是很惊讶,毕竟能带团哥儿来看自己的人也只有她了,秦颂他绝对不会带着他来看自己。
文南星往屋里走,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望着这不似从前一般的屋子,缓缓道:
“团哥儿想念你了,就带他来看看你。”
团哥儿看了文南星一眼,又看看方苁依,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擦干了。
“母亲别哭了,要乖乖地。”
方苁依看着团哥儿笑了,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团哥儿,母亲这是高兴,母亲乖乖地,不哭了。”
若是说什么是令她最开心的,不是能报复秦颂让他丢了官职,而且还是再见到团哥儿,这才是她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
她从地上坐了起来,抬眼看着文南星,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
没想到最后还能看见团哥儿却是她亲自带来的,心底还是感激她的。
“谢谢你,还能带她来看我,我以为这辈子很难再见到团哥儿了。”
屋中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响,文南星沉了一口气,如今这一切是谁也没料到的。
“我知道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对团哥儿却是实打实的好,我也是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我也很感激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将他养得这么好。”
方苁依眼神一眯,看着团哥儿,她怎么能不喜欢。
自己一生与孩子无缘了,只要有团哥儿在身边,她觉得在这府里就算是没有丈夫的宠爱和婆母的喜欢,也能好过下去。
可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她连团哥儿都不能留在身边,自己早就没了指望,若是自己能生该多好,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谁也夺不走。
“其实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当初我让你进府,我便觉得你不争不抢的,实在是令我满意的,若是一直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可最让我觉得可恨的是,明明你不争不抢,却也会有人将东西送到你跟前来,不用你去争你去抢,你是一个淡漠如菊的人,可为何你不想要的都是我求之不得的?”
方苁依有时会想,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旁人不想要的,弃之如敝履的确是自己甘之如饴、最想要的,老天何其不甘!
文南星听完却是浅浅一笑,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有得必有所失,谁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人生在世不称意,事事都要学会妥协,自己又何尝不是事事妥协,处处退让。
她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觉得这茶都冷的,冷得人心凉,她冷笑一声,将剩下的冷茶喝完。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是不争,我只是不愿意争,因为这些是我不想要的,而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赴汤蹈火去争取,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回头,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得到,看来每个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求之不得的。”
方苁依眼神有些恍惚,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过得如意,若是没有不如意,这日子过得也恐怕是没滋味。
“是啊,你若是有心争,这府里的人谁能争得过你。”说完自嘲地笑了笑。